只有几样精致的江南小菜,一壶温热的“女儿红”。
席间,气氛略显沉闷。陶承良依旧插科打诨,试图活跃气氛:
“皓月兄!你看我妹妹这一走,我这当哥哥的……可就少了个管账的!以后……想找你喝酒,怕是……连酒钱都凑不齐喽!”他故作愁眉苦脸。
崔?勉强一笑:“子安兄说笑了。婉言小姐……才智过人,定能妥善处理。”
陶婉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外罩淡青色半臂,乌发轻挽,只簪一支碧玉簪,清丽依旧,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忧虑。她端起酒杯,对着崔?,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疏离:“崔相公,婉言此去江宁,归期难料。汴京诸事……还望相公……多加珍重。”
崔?看着陶婉言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微动。他举杯回敬:“婉言小姐……一路顺风。江南……山温水软,望小姐……早日归来。”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有需要崔某之处……尽管开口。”
“谢相公。”陶婉言浅浅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她饮尽杯中酒,目光扫过崔?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他正经历着什么——颜清秋的离去,朝堂的暗流,那份可能引火烧身的奏疏……这个男人,如同在悬崖边独行,每一步都充满凶险。她多想……留下帮他!可是……陶家的产业,是她安身立命之本。她必须……离开!
“对了!”陶承良一拍大腿,打破沉默,“皓月兄!你那份……什么‘吏治疏’……写好了没?要不要……我帮你……递上去?我爹在都察院……还有点门路……”
“不必了。”崔?淡然拒绝,“此疏……干系重大。崔某……自会亲呈通进司。”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陶婉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并未多言。她深知崔?的倔强与风骨。
宴席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临别时,崔?从袖中取出一个用素绢包裹的、薄薄的小册子,递给陶婉言:“婉言小姐,此乃……崔某闲暇时整理的一些……关于江南丝织、漕运的旧档笔记,或有……可参详之处。聊作……临别赠礼。”
陶婉言微微一怔,接过册子。素绢入手温润,带着淡淡的墨香。她心中微暖,眼中闪过一丝涟漪:“谢相公……婉言……定当细读。”她知道,这并非普通的笔记,而是他耗费心血、为她量身整理的有用信息!这份心意……弥足珍贵!
她深深看了崔?一眼,似要将他的身影刻入心底。随即,她福身一礼,转身,在丫鬟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消失在回廊深处。月光洒在她清丽的背影上,如同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更添几分离别的惆怅。
崔?独立月下,望着陶婉言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颜清秋的诀别之泪犹在眼前,陶婉言的远行背影又添新愁。这汴京城,繁华依旧,却仿佛……越来越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