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恢复清明。他带着砚童,前往兵部侍郎李佑甫府邸。
李府门庭依旧,却少了往日的几分生气。王慧仪听闻崔?来访,亲自迎至花厅。她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褙子,发髻轻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绪与憔悴。李佑甫外放江宁,府中只剩她孤儿寡母,本就处境艰难。如今……连崔?这位让她敬重、也让儿子李松敬仰的先生,也要远行了。
“崔先生……”王慧仪声音微颤,眼中已泛起水光,“您……您真的要走了吗?”
崔?拱手一礼,声音平静:“夫人,崔某……特来辞行。承蒙夫人与李侍郎厚爱,让崔某教导松儿。然……崔某如今……已无官身,且即将远行,恐……难再为松儿师。今日……特来请辞。”
“先生……”王慧仪泪水瞬间滑落,“松儿他……最是敬重先生!听闻先生要走……他……他躲在房里哭了一夜……”她强忍着悲痛,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先生此去……路途遥远,邕州……又是烟瘴之地……这点心意……权作盘缠……万望先生……莫要推辞!”
崔?看着那锦囊,心中微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夫人心意,崔某心领。然……盘缠已足,不敢再受。松儿……聪慧懂事,夫人多加教导,定能成才。夫人……也请善自珍重。”他深深一揖,“崔某……告辞。”
他转身,步履沉稳,向府外走去。背影挺拔,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皓月!”王慧仪的声音带着哭腔,突然在身后响起!
崔?脚步一顿。
王慧仪泪眼婆娑,望着他清瘦的背影,声音哽咽:“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松儿……和我……都等着你!”
崔?没有回头。他沉默片刻,缓缓转身,对着王慧仪,深深一揖。这一揖,带着感激,带着告别,也带着……无声的承诺。随即,他不再停留,大步走出李府。身后,只余下王慧仪倚门而立,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衣襟。
离开李府,崔?并未回小院,而是径直走向州桥畔那间熟悉的“清风茶肆”。他选了一处临窗的雅座,点了一壶“雨前龙井”。茶香袅袅,窗外汴河波光粼粼,画舫游船穿梭如织。一切……恍如昨日。只是……物是人非。
不多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受惊的蝴蝶,匆匆闯入茶肆。沈文漪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外罩一件薄薄的淡青色披风,发髻微乱,脸颊因急行而泛着红晕,一双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惊惶、担忧与……无法言喻的心疼!她听闻崔?被贬邕州、永世不得入京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她不顾一切,冲出府门,只想……立刻见到他!
“皓月!”她一眼便看到了窗边那抹清俊孤寂的身影,声音带着哭腔,疾步上前!
崔?起身,还未开口,沈文漪已不顾一切地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皓月……皓月……”她泣不成声,声音破碎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邕州……那么远……那么苦……你……你让我怎么办啊……”
崔?浑身剧震!感受着怀中温软身躯的颤抖与滚烫的泪水,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痛!他缓缓抬手,轻轻环住她单薄的肩膀,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歉意与痛楚:“文漪……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娶你了……”
“不!”沈文漪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她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捂住崔?的唇,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许说!不许说这样的话!皓月!你听着!”
她直视着崔?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誓言:
“我沈文漪!此生此世!非君不嫁!
汴京也好!邕州也罢!天涯海角!刀山火海!
我等你!
一年!十年!一辈子!
我都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