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提笔疾书。
崔?递上官告、驿券及空白“过所”文书。那孔目官接过,慢条斯理地翻看着,目光在崔?的履历上逡巡良久。
“哦?崔通判……原是翰林院修撰?失敬失敬!”孔目官抬起头,脸上堆起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翰林清贵之地,怎地……外放邕州了?那地方……啧啧,烟瘴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啊!”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与……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崔?神色不变,淡淡道:“朝廷差遣,自当遵命。”
“那是那是!”孔目官干笑两声,放下文书,拿起崔?的驿券,又仔细端详起来,“这驿券……签发日期……嗯……行程……邕州……路途遥远啊……”他一边看,一边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那年轻的押司也停下笔,好奇地打量着崔?,眼神中带着一丝对“京官”的好奇,但更多的……是对其“贬谪”身份的轻视。
“崔通判稍候,”孔目官将文书推至一旁,“此事……需禀过判厅(州府长官办公处)签押用印,非下官所能做主。判厅今日……事务繁忙,恐需些时辰。通判……不妨先回驿馆歇息,待办妥了,下官自会遣人送去。”
崔?眉头微蹙。他深知地方胥吏办事拖拉之风,却未想到连签个“过所”也要如此推诿!他强压心中不快,沉声道:“有劳孔目官。崔某在此等候便是。”
孔目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也不再劝,自顾自地拿起另一份卷宗看了起来,将那年轻押司唤至身边,低声吩咐着什么,将崔?晾在了一旁。
签押房外,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崔?不愿在房内枯坐,便踱步至廊下,凭栏远眺府衙庭院,心中盘算着行程。廊角处,两名身着青色吏服的小吏正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并未注意到崔?的到来。
“……樊州(今重庆奉节)来的那批矾船,到底查不查了?都耽搁三天了!”一个声音带着焦躁。
“嘘!小声点!”另一个声音警惕地压低,“王押司不是说了吗?让咱们……睁只眼闭只眼!那船……上头有人打过招呼了!”
“可……那矾引(官府颁发的矾专卖凭证)明显对不上啊!数量差那么多!这要是……”
“你懂什么!”前一个声音打断道,带着几分无奈与不满,“岭南那边的买卖……耽搁不起!听说……那边窑场都等着开炉呢!误了工期,谁担待得起?再说了……查出来……咱们能落着好?王押司都发话了,照办就是!”
“唉……这差事……真他娘的难做!”后一个声音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当没看见吧!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两人又低声抱怨了几句,便匆匆分头离去。
廊下阴影中,崔?的眉头已紧紧锁起!樊州矾船?查验?矾引对不上?岭南窑场?耽搁不起?
他虽身处翰林,却并非不通实务!矾(明矾),乃国家严格专卖之物!用途极广,染布、净水、制药、乃至……某些特殊冶炼(如铸钱模具涂料)!其生产、运输、销售,皆有严格律法管控!私贩矾,如同私贩盐铁,乃杀头重罪!如今,竟有大批矾船自樊州(矾矿产地之一)而来,矾引不符,且……江陵府衙的胥吏竟被授意“睁只眼闭只眼”!更牵扯到……岭南的窑场?
岭南……邕州亦属岭南!那里……有什么窑场,需要如此大量的矾?而且……如此急迫?甚至能让地方胥吏甘冒大险,罔顾国法?
一股强烈的直觉,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爬上崔?的脊背!此事……绝不简单!背后……必有蹊跷!甚至……可能隐藏着……动摇国本的巨大阴谋!
他心中疑云密布,再无心思在府衙枯等。恰在此时,那年轻押司拿着签押好的“过所”文书走了出来,态度依旧冷淡:“崔通判,您的过所办妥了。”
崔?接过文书,扫了一眼,确认无误,道了声谢,便转身大步离开府衙。他脚步沉稳,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江陵府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