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痛苦与无奈。最终,他缓缓地将粥碗递给了碧荷,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站起身,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他没有离开,只是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门外的廊下,将脸埋入掌心,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承受着内心巨大的煎熬与自责。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阴影。
屋内,碧荷接过粥碗,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哽咽着劝道:“小姐……您别这样……好歹吃一点东西……身子要紧啊……您要是垮了,可叫奴婢怎么办啊……”
沈文漪依旧无声地流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在碧荷的再三劝说下,微微张开苍白的嘴唇,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碧荷喂到嘴边的白粥。粥是温热的,带着米的甘甜,滑入空荡荡的胃里,带来一丝暖意,却丝毫温暖不了她那颗冰冷的心。
她一边机械地吞咽着,一边不由自主地、细细地打量着这间屋子。这是皓月的房间……陈设简单而雅致,一张书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和几卷摊开的书册;一个书架,塞满了各类典籍;墙角还有一个半旧的琴案,上面放着一张古琴……一切都符合他清雅自律的性子。空气中弥漫的,全是他的气息,那让她曾经无比眷恋、如今却感到刺心的气息。她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仿佛与他无比亲近,可两人之间,却隔着一道无形而巨大的鸿沟。
想到这里,泪水又忍不住滚落下来,滴落在粥碗里。碧荷也跟着默默垂泪,主仆二人相对无言,唯有悲伤在空气中流淌。
喝了几口粥,沈文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再吃了。碧荷连忙放下碗,用帕子为她擦拭嘴角。
沈文漪的目光,这才缓缓转向一直安静站在床尾的韦青蚨。这个女子一身利落的僮家服饰,面容英气秀丽,眼神清澈明亮,透着一股山野般的爽朗与健康。她是谁?为何会在这里?看她的打扮和气度,似乎并非寻常侍女,也与昨日见到的那位清冷女子不同。
“你……是何人?”沈文漪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浓浓的鼻音,但语气中却有着一种天生的、属于大家闺秀的矜持与疏离。
韦青蚨见沈文漪主动问话,便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行了一个僮家女子的礼节,声音清脆地答道:“回姑娘的话,我叫韦青蚨,是这邕州武勒州峒主之女。昨夜姑娘昏厥,是崔大人情急之下,命人唤我来为姑娘诊治的。”
“峒主之女?”沈文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自幼长在深闺,对所谓的“蛮夷”了解不多,印象中多是些未开化的野人,却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如此明丽大方,而且……似乎与皓月相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让她痛不欲生却又无法不去在意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崔……崔?他……这些日子,在邕州……过得可还好?”
问出这句话,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怕听到他与其他女子琴瑟和鸣的消息,又忍不住想知道他的一切。她想知道,自己拼尽一切奔赴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否……还是当年那个让她倾心的、胸怀大志的少年探花?
韦青蚨看着沈文漪那苍白脆弱却依旧难掩关切的眼神,心中轻轻一叹。她虽性子直爽,却也心思细腻,如何看不出这姑娘对崔大人用情至深?她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或许能让这位姑娘对崔大人的处境多一分了解。
“姑娘既然问起,青蚨便实话实说。”韦青蚨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崔大人自去年贬官至邕州,至今不过数月。然这数月间,他所行之事,桩桩件件,皆是为了这邕州百姓,为了大宋南疆的安宁。”
她开始娓娓道来,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大人初至邕州,便发现境内走私猖獗,吏治腐败。他不畏强权,顶住压力,彻查旧案,整顿吏治,斩断了数条通往交趾的走私要道,为此得罪了不少地方豪强与贪官污吏。”
“他深知南疆不稳,根在于汉僮不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