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亲自深入僮寨,与家父及各峒头人商议,颁布《抚夷条令》,促进汉僮互市,公平交易,更是力排众议,兴办‘蔗糖互利局’,让我僮人以土地劳力入股,共享糖业之利。此乃惠及万民、功在千秋的善政!如今,邕州汉僮关系,已大为缓和。”
“至于军务……”韦青蚨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原驻泊禁军都指挥使石保衡,贪赃枉法,更与交趾李佛玛勾结,意图在除夕之夜里应外合,袭杀崔大人,献城投敌!幸得崔大人早已洞察其奸,布下天罗地网,方才一举平定叛乱,擒获元凶!但大人他……也在平乱中,为保护身边之人,被西夏刺客重伤,至今背上伤口未愈……”
韦青蚨将崔?在邕州的作为,尤其是促进汉僮融合、平定叛乱的功绩,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文漪,语气真挚,眼神明亮。她并未提及颜清秋,只重点突出了崔?的勤政爱民与身处险境。
沈文漪静静地听着,随着韦青蚨的叙述,她脑海中仿佛浮现出崔?在这蛮荒之地,如何殚精竭虑,如何面对明枪暗箭,如何以一人之力,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推行他那安邦定国的理想……他还是他!还是那个她记忆中,清正廉明、才华出众、心怀天下、即便身处逆境也绝不屈服的崔皓月!他并没有变!他依旧是她心中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混合着得知他身处险境、身受重伤的心疼与后怕,还有那无法释怀的、关于他身边女子的刺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潮澎湃,泪水流得更凶,但这一次,泪水中的成分,却复杂了许多。
她仿佛透过韦青蚨的讲述,看到了一个更加立体、更加真实、也更加……让她心疼的崔?。他并非在邕州安享富贵,而是在刀尖上行走,践行着他的抱负。那自己呢?自己这一路的艰辛,与他的处境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可是……那个女子……他们……
沈文漪的心,如同被放在油锅上反复煎烤,爱恨交织,痛苦难当。她重新躺下,将脸埋进带着崔?气息的枕头里,无声地啜泣起来。只是这一次,哭泣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
韦青蚨看着沈文漪的反应,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不再多言,悄悄退到一旁,留给她们主仆独处的空间。她知道,心结还需心药医,外人能做的,有限。
门外,崔?依旧靠墙坐着,听着屋内隐约传来的啜泣声,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时,老仆周安悄步走来,低声禀报:“老爷,老奴打听到了,颜姑娘昨夜……去了临江仙,与那位红泠老板娘……饮了一夜的酒,后来……后来便宿在临江仙了。”
崔?闻言,心下稍安。清秋在临江仙,至少安全无虞。红泠此人虽神秘莫测,但似乎并无恶意。他现在分身乏术,文漪这边情绪极不稳定,他实在无法离开。只能等文漪情况稳定一些,再想办法去寻清秋解释安抚了。
他疲惫地闭上眼,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一边是情深义重、为他付出一切的旧爱,一边是生死相随、早已融入骨血的新知。这两个女子,他都辜负不起,伤害不得。这团乱麻,该如何解开?前方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