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沉,“你在害怕我。”
红泠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反而嫣然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凄艳与决绝:“我当然怕。我怕你谈笑风生之时,心中已在算计如何将人置于死地;我怕你出手相助之际,背后藏着更深的图谋。你这般人物,怎能不让人心生惧意?”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可惜啊,这世上的女子,偏偏又最容易为你们这种……看不透的男人所吸引,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濮宗端详着她,忽然问道:“你——喜欢崔??”
红泠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短暂的沉默后,她再次为自己斟满酒,仰头饮下,借以掩饰瞬间的失态。放下酒杯,她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江水,语气飘忽:“他来过几次,喝得不多。每次都是为了查案,或是心中烦闷,独自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望着江水,一言不发,周身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孤独。可当他偶尔看向那些贫苦百姓,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悲悯……我就知道,这个人,心里装着的是大义,是苍生。他与你们……都不一样。”
濮宗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你知道,他心中早已有了沈家小姐,他那样的人,绝不会对你有半分男女之情。”
“我知道。”红泠回答得异常平静,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但喜欢一个人,未必就要得到。能远远看着,知道他在这浊世中,还在坚持做一些对的事,让这邕州的百姓能多吃一口饱饭,多穿一件暖衣,于我而言,便已足够。这……或许也算不得白活一场。”
濮宗的目光骤然冷了下去,如同覆上一层寒霜:“你喜欢他的,是他的那份……近乎愚蠢的善良?”
“而你,”红泠转过头,直视着他,眼中锐光毕露,“你内心深处恐惧的,恰恰也是那份善良!因为那是你早已抛弃、或者说,你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你的世界里只有算计、利益和掌控,容不下半点纯粹的光亮!”
书房内烛火猛地跳跃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拉长,如同暗夜中搏斗的鬼魅。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良久,濮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有嘲讽,又似有一丝……怜悯?“红泠啊红泠,你还是如三年前一般……聪明得让人心惊。”
“聪明的女人,往往活不长久。”红泠淡淡地接道,语气中透着一丝认命般的淡然。
“那你为何还选择留在这邕州?留在这临江仙?”濮宗追问,目光如炬。
红泠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柔光,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因为……有些人,有些风景,值得守候。若能亲眼见证他将这蛮荒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若能看见这邕州城的百姓脸上多一些笑容,那么,我这一生,便不算全然虚度。”
濮宗凝视着她,不再说话。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我会在邕州停留一段时日。崔?那边,你无需插手,也不必向他透露我的任何信息。大先生那边,我自有交代。”
红泠抬起眼,低声问道:“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他背对着她,走向楼梯口,声音淡漠而清晰,如同冰凌碎裂:“我要让他……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是甘心做一辈子忠于宋廷、循规蹈矩的臣子,还是……有朝一日,愿意成为我棋盘之上,一颗能够搅动天下风云的……棋子。”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隐入楼梯拐角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红泠独自站在原地,望着那杯他未曾动过的、已然冰冷的“荔枝春”,怔立良久。酒液在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却再也映不出丝毫暖意。窗外江风渐起,吹得灯火摇曳不定,也吹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二公子啊……”她轻声呢喃,声音消散在风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忧虑,“你这次归来,究竟是想拯救谁于水火,还是……要将更多的人,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