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还有那瓣落在她发间的桂花……这些细微的画面,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缓缓踱回书房,坐在案前,却再也无心批阅公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官袍上那新补的、针脚细密平整的补丁,耳边仿佛又回响起那轻微的、规律的针线穿梭之声。他轻叹一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怅惘与……一丝隐秘的欣喜。这种陌生的情感,让他感到困惑,又有些无所适从。
与此同时,邕州城南,临江仙酒楼。
三楼最雅致的“望江阁”内,红泠正独自倚在临河的朱漆栏杆旁。夜幕低垂,江上渔火点点,与天上疏星交相辉映,河水幽暗,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碎银在暗潮之下流动。她穿着一身绛红色绣金芍药纹的罗裙,外罩一件同色轻纱披帛,云髻高绾,珠翠轻摇,在灯下更显得肌肤胜雪,媚骨天成。然而,她那双惯常含情带笑的桃花眼里,此刻却映着江水的幽深,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与疏离。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楼梯口响起,打破了阁内的宁静。一名心腹侍女快步上楼,低声禀报:“老板娘,二公子到了。”
红泠抚着栏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顿,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但旋即,她唇角已重新勾起了那抹颠倒众生的妩媚笑容,转身迎向来人。
只见濮宗缓步踏上三楼。他今日依旧是一身青衫文士打扮,手持玉骨折扇,面如冠玉,气度闲雅雍容,宛如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若非红泠深知此人温文外表下隐藏着何等深不可测的城府与狠辣,只怕也会被他这副皮相所迷惑。
“红娘子,”濮宗拱手一揖,笑容温和,如春风拂面,“久违了。临江仙风采更胜往昔,令人心折。”
红泠盈盈还礼,笑意嫣然,眼底却无半分暖意:“二公子真是稀客!一别三载,音讯全无,我还以为公子早已忘了这南疆僻壤,忘了故人。今日大驾光临,真令我这小店蓬荜生辉。”她话语带着嗔怪,实则暗藏机锋。
“南行路远,俗务缠身,未能及早前来拜会,是濮某之过。”濮宗淡然一笑,径自走到窗边坐下,目光扫过窗外江景,“听闻临江仙如今是邕州消息最灵通之地,红娘子更是手眼通天,连朝廷换了两任邕州知州、粮道依旧梗阻这等秘辛,都了然于胸。”他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
红泠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亲自执壶为他斟了一杯酒,酒香醇冽,是她珍藏的岭南佳酿“荔枝春”。她将酒杯推至他面前,声音柔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开酒楼的弱女子,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迎来送往,听些客人的醉话罢了。倒是公子您……此番重回邕州,恐怕不只是为了品尝我这儿的薄酒吧?”她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是为了……崔知州而来?”
濮宗端起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瓷杯边缘,并未饮用,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红娘子果然慧眼如炬。不错,崔?此人,确是此番南下的关键。”
红泠微微冷哼,语气转冷:“黎塘那夜的火,是你布下的局。没藏呼月——也是你带过去的。你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又将她推到崔?面前。可最后,出手挡下那致命一箭的,也是你。公子这般翻云覆雨,究竟意欲何为?考验崔?的应变之能?还是……戏耍于他?”
濮宗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越,却带着一股寒意,“或许吧。但更确切地说,是‘淬炼’。一块好铁,需经千锤百炼,方能成器。一把快刀,需遇强敌砥砺,方显锋芒。我只是……为他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对手和一场恰到好处的危机。”
红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被她压下。她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痛感。“你从来只信你自己布下的‘局’,从不信这世上有真心、有公道。可惜了崔?,他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南海商贾,对你心存感激。”
濮宗转目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红泠,”他唤了她的本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