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罕见地直呼其名,少了平日那份客套的疏离,却更添几分无形的压力,“世人都道你八面玲珑,聪慧绝顶。聪慧之人,最是懂得审时度势,明白何时该挺身而出,何时……该屈膝俯首。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便是忤逆我与……大先生的意思。”
红泠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自己前几日深夜冒险前往州衙向崔?示警之事,终究没能瞒过他的眼线!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让她四肢冰凉。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红泠,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无懈可击的、带着几分慵懒与媚意的笑容,轻轻放下酒壶,抬起眼眸,迎上濮宗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锐利如刀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无辜的娇嗔:
“二公子这话,可真是冤枉死红泠了。红泠一介女流,在这邕江边上讨口饭吃,仰仗的便是各方贵人的照拂,岂敢有半分忤逆之心?只是……红泠愚钝,实在不知,公子究竟想要红泠……站在何处呢?”她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反而试探濮宗的真实意图。
濮宗闻言,唇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许,却未达眼底,他缓缓起身,踱步到红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站在何处?自然是……站在我的身后。”
他靠得极近,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沉香与男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红泠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她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控制不住后退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强行定住了身形。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故意将语气放得更加轻飘,仿佛只是在谈论风月:“那……崔?呢?崔皓月……他又该站在何处?”她将“崔皓月”三字,说得极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却清晰地传入了濮宗耳中。
听到“崔皓月”三字,濮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面具般寸寸剥落,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光芒。他微微俯身,几乎贴到红泠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崔??他……只配在我的掌中。是生是死,是起是落,皆由我定。”
这话语中的绝对掌控欲与冷酷,让红泠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极点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凌厉无匹的寒光,如同暗夜中乍现的闪电,毫无征兆地自红泠身后的一幅巨大泼墨山水画屏风后激射而出!直取濮宗咽喉!速度快得惊人,角度刁钻狠辣,显是蓄谋已久,务求一击必杀!
出手的,正是悄然潜入、潜伏已久的颜清秋!她一直藏身于此,将红泠与濮宗的对话听在耳中,尤其是听到濮宗对崔?的杀意,再也按捺不住,骤然发难!
这一剑,凝聚了她毕生所学,蕴含着对濮宗的刻骨恨意与对崔?的复杂情愫,势在必得!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近在咫尺的濮宗,却仿佛浑然未觉!他甚至没有转头,没有闪避,依旧保持着俯身靠近红泠的姿态,嘴角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冰冷弧度!他只是轻轻晃动着手中不知何时又斟满的酒杯,眼神平静得可怕!
“清秋!不可!”红泠花容失色,失声惊呼!她万万没想到颜清秋会藏身于此,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冲动!但此时出声阻止,已然太迟!剑尖已触及濮宗颈侧的皮肤!
千钧一发之际!
另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以更快的速度,自房梁之上一掠而下!后发先至!“锵!”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一柄造型奇特的西夏弯刀,精准无比地格挡住了颜清秋志在必得的一剑!火星四溅!
出手的,正是如同影子般时刻跟随濮宗的没藏呼月!她不知何时已潜藏在此,始终在暗中护卫。此刻她面覆黑纱,只露出一双冰冷如寒星的眸子,死死盯住突然出现的颜清秋,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