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该出去了。”
“出去”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侬智高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压抑已久的火焰骤然爆发出炽热的光芒!那不再是少年人单纯的兴奋,而是复仇的渴望、野心的躁动、以及对即将到来的权力博弈的无限憧憬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火焰!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从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起,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变得足够强大,然后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让所有仇敌付出代价!
“师父!我们何时动身?”侬智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与此同时,远在雷火峒,阿侬的竹楼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夜色深沉,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水敲打着宽大的芭蕉叶,发出单调而寂寥的声响。竹楼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火苗跳跃不定,将阿侬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射在竹编的墙壁上。
阿侬独自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矮榻上,并未入睡。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的寝衣,外罩一件深紫色的僮锦坎肩,乌黑的长发未绾,随意披散在肩头,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难掩那份历经风霜后沉淀下来的、动人心魄的美艳。只是,此刻她那双惯常锐利如鹰的眸子里,却盛满了化不开的忧虑与一丝罕见的脆弱。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玉佩。玉佩是上好的翡翠雕成,色泽温润,莹莹生光,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样式古朴,一看便知是有些年头的旧物。玉佩的边缘已被摩挲得十分光滑,可见主人时常把玩。烛光下,阿侬凝视着这枚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恍惚,仿佛透过这冰凉的玉石,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这枚玉佩,是二十年前,那个名叫李玄通的青衫少年,在月光下的凤尾竹林中,亲手为她系上的。那时,她是广源州最耀眼的明珠,他是游历至此、惊才绝艳的汉人剑客。一段不被族规允许的恋情,在隐秘中炽热地燃烧。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仿佛就在昨日。他曾说,这玉佩代表他的心,永不相负。
然而,现实的巨浪无情拍来。族规如山,汉僮通婚乃大忌。父亲雷霆震怒,要将她许配给势力更大的广源州首领侬全福,以巩固联盟。他呢?那个曾许下诺言的少年剑客,却在风雨之夜,不告而别,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这枚玉佩和一颗破碎的心。
原以为此生再无交集,恨意会随着岁月沉淀。她嫁给了侬全福,生下了智高,相夫教子,努力扮演好首领夫人的角色。直到全福被交趾设计害死,她带着年幼的智高亡命天涯,受尽屈辱与艰难。在最绝望、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却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了。
没有解释当年的不告而别,没有重逢的喜悦倾诉,只有沉默的守护和毫无保留的传授。他成了智高的师父,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倾囊相授。她心中有怨,有恨,有不解,但为了智高,为了复仇大业,她选择了沉默的接受。两人之间,只剩下围绕侬智高形成的、一种复杂难言、剪不断理还乱的默契与羁绊。
可这次,他受自己所托带走智高,数月音讯全无!派出去寻找的人,一拨又一拨,如同石沉大海。每一次带回一点模糊的线索,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随即又是更深的失望和担忧。智高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复仇的全部希望,更是她情感的寄托。而李玄通……他到底想干什么?是真心教导,还是另有所图?他会不会将智高带入更危险的境地?无数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让她寝食难安。
“阿母。” 一名心腹侍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禀报,打断了她的沉思,“派往东面泸州方向的人回来了……说,说在泸州城外三十里的一个集市上,似乎……似乎瞥见一个形貌、气度极像李先生的人,带着一个少年,但等我们的人追过去,就……就没了踪影,像是……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模糊不清、似是而非的消息!阿侬的心猛地一紧,攥着玉佩的手更加用力,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