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已是言听计从,奉若神明。闻言虽心有不甘,还想在母亲面前多表现一番,但看到李玄通那平静无波却深邃如海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得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师父。孩儿告退。”说罢,又对阿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退出了竹楼。
竹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楼内,顿时只剩下阿侬与李玄通两人。
烛火在寂静中噼啪作响,跳动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竹编的墙壁上,交织在一起,仿佛纠缠了二十年的宿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最终还是阿侬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冰冷,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积郁了二十年的幽怨:“你……终于肯露面了。这数月,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你又像二十年前那样,不声不响,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话语中的指责与委屈,清晰可辨。
李玄通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步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竹窗,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轮廓,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夜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和草木的清香吹入,稍稍驱散了室内的沉闷。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若真想走,便不会带他回来,更不会……站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阿侬心中那道尘封已久的闸门。压抑了二十年的疑问,终于冲口而出,带着颤抖的尾音:“那你当年……为何要走?为什么……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这是她心中最深的刺,午夜梦回,无数次刺痛她的心。
李玄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僵了一下。他依旧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又仿佛在回忆那段不堪的往事。最终,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阿侬,那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
“汉僮通婚,于你族乃是不可逾越的铁律,是大忌。我留下,只会让你与你父亲彻底反目,让你在族中无法立足,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孑然一身,凭着一身武功,天下之大,四处皆可去。而你……你的根在这里,你的族人在这里。我离开,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这个答案,阿侬在心底设想过无数次,怨恨过无数次,也……暗自期盼过无数次。是命运弄人?是现实的残酷?还是……他终究是在为她着想?当这个答案从他口中亲口说出时,阿侬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委屈、释然、以及更深的怅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中挣脱出来。现在,不是沉溺于过往儿女情长的时候!她是雷火峒的首领,是肩负着复仇重任的母亲!
她重新挺直了脊背,眼神恢复了锐利与冷静,语气也变得果断起来:“过去的事,暂且不提。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李玄通,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决绝,“阿通,我们等待多年的时机……可能真的到了!”
她走到铺着地图的案几前,手指点向邕州的方向:“我刚得到确切消息,邕州宋官内斗加剧!新任知州崔?,虽有些本事,整饬吏治,编练新军,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如今已被广南西路经略使卢彦章以重兵架空!州衙政令不出,邕江军被调离要害,糖业命脉也被插手!宋人内部军政不一,人心浮动,防务必然出现漏洞!此乃天赐良机!”
她抬起头,紧紧盯着李玄通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只要我们趁此机会,联络旧部,集结力量,未必不能一举夺回广源州,甚至……图谋更大!”
阿侬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二十年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也磨平了他当年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漠然与……颓废?她不知道这数月他带着智高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变了,变得更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