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僵硬,但很快便被一种更深沉的、顾全大局的理智所取代。她深吸一口气,率先敛衽一礼,姿态端庄,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颜姑娘安好。”
颜清秋亦是微微一怔,随即迅速恢复平静,敛衽还礼,姿态不卑不亢,声音清越:“沈姑娘安好。”
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瞬间的审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在巨大危机面前、不得不暂时放下个人情绪的默契与克制。她们都明白,在此刻,儿女私情、争风吃醋,在这座即将面临血火考验的孤城面前,显得多么渺小与不合时宜。
沈文漪将目光转向崔?,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崔大哥,颜姑娘既然不畏艰险,愿与邕州共进退,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便让她留下吧。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她的话语中,既有女主人的气度,也透露出对崔?毫无保留的支持。
崔?看着沈文漪,又看向颜清秋,沉默了片刻。他深知颜清秋的能耐与决绝,也明白沈文漪的深明大义。最终,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
颜清秋闻言,再次微微一礼,随即利落地转身。雨水顺着她仍未干透的发丝滑落,在她白皙的颈侧留下一道湿痕。然而,她的眼神却比堂内任何一盏灯火都要明亮、坚定,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夜,愈发深了。前堂忙碌的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几名值守的书吏,实在熬不住,趴在冰冷的案几上小憩,灯火也熄灭了大半,只留下几盏必要的照明,在风中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碧荷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脚步极轻地走了进来。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食盒中尚且温热的饭菜、米粥一一分给那些强打精神值守的胥吏和疲惫的军士,目光却像一只受惊后不安的小雀,在昏暗的光线里悄悄地、急切地逡巡着。
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总是坐在最里间值房、眉头紧锁、仿佛有处理不完公务的冷面通判。
她走到一名须发花白、正对着油灯核对文书的老书吏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片刻难得的宁静:“老先生,请问王通判他是已经歇下了吗?”
老书吏闻声抬起头,揉了揉布满血丝、干涩发胀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敬佩:“王大人?歇下?唉!还在里头那间值房里对着地图和账册发狠呢!我们都劝了几次了,让他好歹歇歇,喝口水,可他水米未进,说是要连夜把通往象州各条小路的补给线路、可能设伏的地点都理清楚这光景,真是难为他了。”
碧荷默默地听完,心中一阵酸楚与揪紧。她不再多问,默默走回食盒边,重新拿起一个空碗,盛了满满一碗晶莹的白米饭,又特意用干净的筷子,仔细挑了几样看起来清爽可口、易于下咽的小菜,细细地码在饭上。最后,她的指尖在那碟她亲手做的、晶莹剔透、点缀着桂花糖的糯米糕上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地用干净帕子垫着,夹了两块品相最好的,轻轻地放在碗边空处。
然后,她双手稳稳地端起这碗承载着她无声关怀的夜宵,深吸一口气,向着走廊尽头那间依旧透出昏黄灯光的值房走去。
值房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透过门缝,能看到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在宽大的书案上投下一圈微弱而温暖的光晕。王子岳就端坐在那圈光晕里,身体前倾,几乎伏在摊开的、画满标记的舆图和堆积如山的账册文书上。他眉头紧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侧脸的线条在跳动的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冷硬、棱角分明,却也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手中的笔时停时写,发出沙沙的声响。
碧荷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声响惊动了沉浸在工作中的王子岳。他不耐地、甚至是有些暴躁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带着思路被打断的愠怒,看向门口。然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