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此去,不为争一城一地之得失!首要之务,是接应溃散的禁军残部,收拢败兵,稳住阵脚!见流离百姓,竭力救护;见遭屠村寨,全力止暴!若遇侬贼主力阻挠……”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凛冽的杀意:“杀无赦!务必打出我邕江军的威风,挫其锐气!象州能守则守,不能守,则掩护百姓、败军,有序撤回邕州!记住,保存实力,维系民心,重于一切!”
“得令!”蒙力与阿岩同时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响声,如同战鼓擂动,震彻空堂!“末将等誓死完成任务!绝不辜负大人重托!”
“韦青蚨何在?”崔?目光转向堂外。
话音落下,一名身着靛蓝色僮家简装、身姿修长挺拔的女子,缓步走入堂内。她眉目清冷如画,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僮人女首领韦靑蚨。她虽为女子,但那份历经风霜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决断,令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青蚨在此。”她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崔?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坦诚的信任与沉重的托付:“青蚨,你自幼生长于斯,熟悉岭南山川地理,犹如指掌。僮人各峒,亦多信服于你。本官欲请你率本部熟悉山路的勇士,不从官道,而是秘密从险峻山路绕行,暗中策应蒙力将军。”
他语气郑重:“你部任务有二:一,利用地利,侦查叛军动向,为蒙力提供准确情报;二,若遇小股叛军或袭扰粮道的匪徒,可相机歼灭,保障大军侧翼安全。此战若胜,你与麾下勇士,便是邕州首功!本官将以州衙名义,颁赐‘义首’旌旗,并以文津印信为凭,确保你部在邕州境内应有的地位与权益!”
韦靑蚨凝视着崔?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沉默了片刻。她能看到他眼中的真诚与无奈,也能感受到这托付背后沉甸甸的责任与风险。最终,她缓缓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崔大人心系百姓,青蚨信你之志。不为功名,只为这邕州一方水土的安宁,我韦靑蚨,愿率族人,助大人一臂之力!”
崔?闻言,肃然起身,对着韦靑蚨,郑重地拱手一礼。韦靑蚨亦微微欠身还礼。
那一刻,廊外风雨声似乎悄然停歇,灯火映照下,汉官与僮首,两人身影交错,虽身份殊异,却因守护共同家园的信念而短暂地联结在一起。长亭短梦,世事无常,唯有此刻的同心协力,在压抑的夜色中透出一丝微光。
夜色渐深,州衙大堂内的灯火逐一熄灭,只留下崔?书房内的一盏孤灯。喧嚣散去,只剩下无边的寂静与沉重。
崔?独自坐在书案后,面前依旧摊开着那张布满指痕、汗渍乃至淡淡血痕的旧地图。邕州、象州、广源州……山川河流,关隘村寨,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勾勒出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宏大棋局。他在推演,在计算,在每一个可能的节点上寻找着那微乎其微的胜机。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要将自己的神魂都融入这张图中。
忽然,他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极轻,如同秋风拂过落叶,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悲凉,却又有一丝不甘沉沦的倔强,无声地坠落在这寂静的夜里。
“李班头……”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喃喃,仿佛在与那位为他而死的忠厚狱卒对话,“若我崔?此番终究难逃一死你在地下可要替我看好这座城,看好这城里的百姓啊……”
无人应答。只有窗外,不知何时,又渐渐沥沥地飘起了小雨。雨滴敲打在瓦片上,发出细碎而连绵的声响,也滴落在窗棂上,溅起细微的水花,打湿了案头地图的一角。墨迹被雨水晕开,缓缓氤氲开来,模糊了疆界的线条。
那晕开的墨迹,像极了无法预测、无法掌控的命运。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晨雾弥漫。邕州城西校场,战旗猎猎。
经过一夜紧急整编的邕江军将士,已列队完毕。虽经昨日惨败消息的冲击,但在蒙力和阿岩的激励下,士气已然重新凝聚,人人脸上带着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