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红泠送她们到城门外,夜风吹起她的素白衣袂。她看着两人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只轻声说了一句,像是叮嘱,又像是预言:“若见到那都婆婆……莫提权势,莫许金银。她那人……古怪,只救她认为‘有缘’的人。”
月光清冷,山影幢幢,如同蛰伏的巨兽。前方的路,通往的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无人知晓。
叶英台和韦靑蚨走后,邕州城似乎恢复了些许白日的喧嚣。但这喧嚣底下,却涌动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修复城墙的号子声,安置流民的哭喊声,清算战损的算盘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劫后余生、百废待兴的图景。
崔?强迫自己从那张病榻边站起来。他走到铜盆前,用冰冷的清水狠狠搓了把脸,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他看着镜中那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说:
“颜姑娘若醒来,看见我这般颓废荒唐,将这满城事务置之脑后,定要……骂我个狗血淋头。”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苦涩,也带着一股重新燃起的斗志。他换上官服,将满心的忧虑与疲惫死死压在心底,大步走向那片废墟中的州衙大堂。
他需要振作。邕州需要他振作。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清晰,果断。修葺城墙,抚恤阵亡将士家属,整顿军纪,安顿流民……千头万绪,在他手下被梳理得条理分明。他伏在那张被血与火浸染过的旧案上,铺开南疆舆图,手指沿着邕江上下游移动,逐一标出补给线路、伤员转移点、可能设防的关隘。他的手指稳定有力,仿佛之前的颓唐与绝望从未发生过。
王子岳沉默地站在他身侧,像一块沉稳的礁石,递上文书,记下指令,偶尔补充一两句关键信息。他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落在实处。
“王子岳,”崔?头也不抬,笔尖在地图上某个隘口画了一个圈,“城防重建之事,交由你全权负责。物资调配,民夫征用,务必在十日内,将主要缺口堵上。邕州,再经不起下一次冲击了。”
王子岳躬身,声音沉稳:“大人放心。卑职……必不辱命。”
静室里,烛火依旧。
沈文漪和碧荷接替了照看颜清秋的职责。碧荷心思细,动作轻柔地替颜清秋擦拭身体,更换干净的寝衣,小心地喂着几乎喂不进去的药汁。沈文漪则默默地在旁边帮忙,递水,拧毛巾,或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碧荷忙碌,偶尔伸手理一理颜清秋散落在枕边的乌发。
两个女子,原本因身份、因那微妙的情愫而有些拘谨隔阂,此刻在这生死关头,却生出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小姐,”碧荷看着颜清秋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精致得令人心折的侧脸,忍不住轻声感叹,“颜姑娘……她真是……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美得……让人心疼。”
沈文漪闻言,目光落在颜清秋脸上,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温和而复杂,带着真诚的怜惜:“是啊……是一种……叫人心疼的美。仿佛所有的风雨,都该绕着她走才是。”
夜深了。
崔?处理完紧急公务,又回到了静室。他挥挥手,让疲惫的碧荷先去歇息,自己则重新坐在了床边的矮凳上。沈文漪本想留下,见他神色坚决,便默默退到外间,靠着屏风坐下,并未远离。
室内恢复了寂静。崔?看着颜清秋沉睡的容颜,烛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他俯下身,凑近她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仿佛怕惊扰了她的梦魇,低语道:
“清秋……你曾说,你欠我一碗酒……等你好了,要亲自斟给我。如今……这碗酒,我却不知,还能不能……等到。”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烛火摇晃,将他孤单的身影和榻上颜清秋静谧的影子,并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沈文漪端着一杯参茶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