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窒息的等待后,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你们……进来吧。”
沉重的石门被药童费力地推开一道缝隙,发出“嘎吱”的闷响。
峒内并不宽敞,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用动物油脂点燃的油灯,投射出摇曳不定、昏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古怪的气味,是各种草药混合着陈旧木材、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交织而成的味道。墙壁上挂满了风干的药草、奇形怪状的兽骨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陶罐。
那都婆婆就坐在一张铺着陈旧兽皮的矮榻上。她身上裹着一件毛色暗淡、甚至有些秃斑的旧狐裘,满头银发如同枯草般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部分皮肤,布满深深的皱纹,颜色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近乎泥土的灰黄。她抬起眼,目光浑浊,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缓缓扫过叶英台和韦靑蚨,那目光里没有欢迎,也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洞悉一切的冷漠与……淡淡的悲悯。
“你们费尽周折,闯入这凶险之地,是想让我这个老婆子……去救那个叫颜清秋的丫头?”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叶英台郑重地点头,抱拳一礼:“恳请婆婆出手相救!”
韦靑蚨也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婆婆,颜姑娘她心脉受损,危在旦夕,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您有回天之力了!”
那都婆婆缓缓转过头,看向跳动的灯火,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不去。”
“为什么?”韦靑蚨忍不住追问。
“因为这雷火峒,如今是侬智高的巢穴。”婆婆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看透世情的凉意,“我这一把老骨头,若是踏出这峒门,跟着你们去那邕州城,只怕还没见到那丫头,就先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路上了。”
“可婆婆若不去,颜姑娘她……她就真的没救了!”韦靑蚨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都婆婆沉默了片刻,忽又淡淡道:“我救过她一次。那年她坠崖,心脉已损其三,是我用金针渡穴,以百年山参吊命,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这,已经足够了。天有天命,人有人数。她此番劫难,或许……本就是命中注定。”
叶英台一直沉默地听着。她的目光越过婆婆,望向窗外那片被夜色和山雨笼罩的、未知的黑暗,眼神深邃得不见底。忽然,她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柄精准的锥子,刺破了婆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理由:
“婆婆若真信天命,信命数……那当年颜清秋从那么高的山崖跌落,心脉损毁,按常理,本就该命绝于此。可您……不是依旧出手,将她救了回来吗?”她顿了顿,目光转回,锐利地看向那都婆婆浑浊的双眼,“那一救,难道不正是……逆天而行,改了她的命数?”
那都婆婆端着油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灯焰随之晃动,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她眼底那潭死水,似乎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我不信命,”叶英台继续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信人心。颜清秋信您!她信到……即便在生死边缘,意识模糊之际,念念不忘的,仍是欠您的那一壶酒!婆婆今日若不去,这壶酒……她怕是……再也敬不成了。”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窗外渐渐密集起来的雨声。那都婆婆低着头,银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灯火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壁上,拉得悠长而扭曲。
许久,许久。她终于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那叹息声飘散在潮湿的空气里,低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深深的疲惫。
“罢了……罢了……或许老婆子我这一身枯骨,前世……真是欠下了什么还不清的债吧……”
雷火峒外,夜风猎猎,雨势渐大。
三匹马,一盏在风雨中顽强摇曳的孤灯,构成了这莽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