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空荡的长廊,带来刺骨的寒意,吹得廊下那盏孤灯的火苗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门外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风中残烛。
沈文漪轻轻走到崔?身边,蹲下身,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他湿透的肩上。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轻声问道:“崔郎……她……她会好的,对吗?”
崔?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从他脸上滑落。他看向沈文漪,目光中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燃烧着最后信念的光芒。他用力地、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誓言般的笃定:
“她一定会好!”
他说这句话时,仿佛不是在安慰沈文漪,而是在向这无常的命运、向这残酷的天地,发出最坚定的宣告!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份笃定,是多么的脆弱,多么的……不堪一击。它完全建立在那个神秘莫测的老婆婆身上,建立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两年之约”上。
夜,更深了。
屋内的吟唱声和那诡异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下去。
又过了许久,房门被轻轻拉开。那都婆婆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用一块干净的布巾,缓缓擦拭着手中那几根细如牛毛、却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颜清秋依旧安静地躺在榻上,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死白,胸口起伏的幅度,也明显了一些。只是她的眼角,不知何时,悄然滑下了一道清晰的泪痕,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
那都婆婆走到门口,看着跪在雨中的崔?和蹲在一旁的沈文漪,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极轻的、饱含沧桑的叹息。她望着榻上那张即便昏迷也难掩绝色的容颜,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像是在对颜清秋说,又像是在对这无常的世道感慨:
“你这女娃啊……心比天高,情比金坚……可这世间的情劫,终究是……最难渡,也最伤人的一道坎啊……”
一阵风自未关严的门缝吹入,带着湿冷的雨气,吹散了屋内浓郁的草药味,也吹乱了婆婆那满头如雪的白发。
烛火猛地跳动了几下,光影乱颤。
婆婆瘦小佝偻的背影,在跳动的烛光映照下,却仿佛蕴含着一种来自远古的、坚硬而神秘的力量。她缓缓直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一旁为她准备的休息处。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那句低语的余音,如同蛛丝般,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
“情之一念……最是沉重,也……最是苦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