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眠不休的守候和内心的煎熬,让他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往日那份从容与威严,此刻已被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与绝望所取代。
那都婆婆走到床边,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搭在颜清秋冰冷的手腕上。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良久,她收回手,缓缓直起身。
“她伤得太重了。”婆婆的声音依旧沙哑,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李玄通那一剑,震断了她的心脉,如今……已损其七。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极强的求生意志吊着。”
崔?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点近乎疯狂的光亮,他声音嘶哑,带着颤抖:“婆婆……您……您能救她吗?求您!无论如何,救救她!”
那都婆婆沉默了片刻,目光在颜清秋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很久,仿佛在透过这张脸,看着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终于,她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字:
“能。”
这个字,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点燃了崔?眼中所有的希望!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但婆婆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刚刚升起的狂喜:
“但是,她若活了……必须跟在我身边,侍奉左右,待满两年。期间,不得离开雷火峒半步。”
“为何?”一旁的沈文漪忍不住失声问道,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那都婆婆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沈文漪,又扫过崔?,语气淡漠,却字字敲打在人心上:“她心中有执念。这执念,如同附骨之疽,比李玄通的剑伤更毒。老婆子我能用药石金针,续接她断裂的心脉,却化不开她心中那团郁结的死气。若执念不散,即便此番救活,终有一日,她还是会因这心魔而亡。两年……是留给我的时间,也是留给她的时间。我要教她的,不是如何活下去,而是……如何放下,如何真正地‘活’。”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渐渐沥沥、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声。
崔?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颜清秋,又看看神色淡漠、却不容置疑的那都婆婆。救活她,却要让她离开自己两年,甚至可能……永远失去她?不救?看着她死?这两个选择,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挣扎,犹豫,痛苦……种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地交锋。最终,对颜清秋活下去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步,“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婆婆!”他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恳求与决绝,“只要她能活!只要她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无论什么条件……崔皓月……都答应!求您……救她!”
那都婆婆看着跪在面前的崔?,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她轻轻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们都退下吧。救人,需要清净。
屋门被沈文漪轻轻带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门外,沈文漪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听到门内传来那都婆婆低沉而古老的吟唱声,那声音不像人语,更像某种来自远古蛮荒的咒语,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能沟通幽冥,从地底深处唤起生命的力量。
紧接着,是一阵极其轻微、似有若无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呼吸声,那声音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又似乎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呜咽,像哭,又像笑,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心脏揪紧。
崔?没有离开,他就直挺挺地跪在门外,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十指深深抠进身下的青石板缝隙,指甲崩裂,渗出血丝,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耳中,捕捉着门内传来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夜雨,不知疲倦地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