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疑的决断:
“朕知道,此擢拔,有违常例。”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人!如今北虏环伺,西陲未靖,国内冗官冗费,积弊已深!朕要的,不是那些只会循规蹈矩、明哲保身的‘循吏’!朕要的,是能做事、敢做事、能做实事、能安邦定国的干才!崔?在邕州所为,已证明其能!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说完,他不再看殿下众人,拂袖转身,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径自退朝。那明黄色的袍袖曳地,步声沉稳,留下满殿目瞪口呆、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开封城!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议论这桩惊人的任命。
“了不得!崔探花这是要一飞冲天了!”
“权知开封府!啧啧,这可是块烫手的山芋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看来官家这是要重用新人,制衡夏相一党了!”
“天章阁待制……这可是入阁的征兆啊!”
工部衙署内,员外郎陶承良正在伏案绘制一幅水利工程的草图。当小吏气喘吁吁地将消息禀报给他时,他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他放下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那笑意中有欣慰,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沉吟片刻,对身边侍立的小吏吩咐道:“去,把金明池畔那家‘望湖楼’最好的雅间订下。备上好的梨花白,时令的春笋、鲥鱼,再要几样精致的江南小点。”
小吏一愣,有些迟疑:“大人,崔……崔大人尚在南疆,归期未定,此刻便设宴,是否早了些?”
陶承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汴河上往来的舟楫,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笃定:“不早。官家颁了这道圣旨,他便是插上了翅膀,也要飞回邕州了。京城这场风雨他避不开,也躲不掉。这席接风酒,迟早要喝。先备着吧,他终归是要回来的。”
窗外,春风拂过,柳絮纷飞。陶承良的心中,却如同这汴河水,表面平静,底下已是暗流汹涌。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邕州。
夜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草药苦涩的味道。州衙后园那间静室里,灯火如豆。
颜清秋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平稳了许多。那都婆婆盘膝坐在窗下的蒲团上,闭目养神,如同入定的老僧,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显示着她仍活着。
崔?独自坐在靠窗的书案前。窗外,细雨又渐渐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芭蕉叶,发出单调而寂寥的声响。他面前铺着一张信笺,墨已研好,笔悬在半空,却久久未能落下。
思索片刻,他终于落笔,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岭外事毕,人心未靖。
若圣恩召我,我便北归。
此别之后,恐难再见。
愿诸君珍重。”
字迹瘦硬,带着风雨淬炼后的筋骨,却也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倦意。他写下“诸君”,而非某个特定的名字,将所有未竟之言、难舍之情,都敛于这宽泛而沉重的二字之中。
他放下笔,拿起案头那方小小的知州官印,在印泥上轻轻蘸了蘸,然后,极其郑重地、用力地,盖在了信笺的落款处。鲜红的印文,在烛光下,如同一个凝固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句点。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不语的那都婆婆,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那浑浊的目光落在崔?写好的信上,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声音沙哑如同破锣:
“哼!明知是龙潭虎穴,是条死路,还要一头撞进去。你们这些读书人是不是都这么蠢?”
崔?闻言,并未动怒,反而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看透世情的苍凉与一丝不容动摇的执拗:“婆婆,这世上的路,从来都不是自己选的。有时候,明知是死路,也总得有人去走。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