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一丝后怕。他快步返回殿内。
内殿,萧景琰早已从榻上坐起,身上只着中衣,脸色确实有些苍白——那是连日殚精竭虑、睡眠不足的真实痕迹,但眼神却清亮锐利,哪有半分病弱之态?方才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是他用内力逼出的气息,配合湿毛巾捂住口鼻所致。
林夙正将一杯温水递给他,眼神冷静,全无方才在外表现的半分惊慌。
“走了?”景琰接过水杯,声音有些沙哑,是刚才咳的。
“走了。”忠伯点头,低声道,“看样子信了七八分,但贵妃那边……恐怕不会完全放心。”
“无妨。”景琰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她即便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硬闯东宫。经此一事,他们短时间内,注意力会被朝堂上的风波和内部的清查吸引过去。”
他看向林夙,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你方才应对得很好。”
林夙微微垂首:“奴才只是情急之下,本能反应罢了。”他将“本能反应”几个字说得极轻,仿佛那慌乱愚蠢的样子真是他本性一般。
景琰不再多说,心中却明镜似的。这个小太监的急智和演技,一次次超出他的预期。
“赵德明的事,三司会审,结果会如何?”景琰放下水杯,问道。
林夙沉吟片刻,答道:“贪墨修陵款项,证据相对容易查实,且触及陛下逆鳞,此项罪名他大概率脱不掉。强占民田、纵奴行凶,若无人强力保他,也会坐实。但最终判罚……恐怕不会伤筋动骨。二皇子必会尽力保他性命,最多是削官流放。不过,经此一事,二皇子一党声名受损,内部必生惶惑,且要腾出手来处理此事,对我们而言,已是难得之机。”
“足够了。”景琰颔首,“本就没指望一击毙命。能斩其一指,乱其心神,便是成功。”他顿了顿,又道,“刘健那边?”
“冯静传回消息,刘御史散朝后虽被几位同僚劝阻‘莫要强出头’,但其意甚坚,已开始暗中收集更确凿的证据。他此次已无退路,只能选择站在二皇子对立面。”林夙回道,“或许……日后可引为奥援。”
景琰目光微凝:“不必急于拉拢。让他先做他的孤臣直臣。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待他真正山穷水尽时,再说。”
“殿下英明。”
接下来的几天,东宫依旧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探视。太子病重不起的消息似乎得到了证实,连每日送来的膳食都变得异常清淡简单。
而在东宫之外,因赵德明一案引发的波澜正在缓缓扩散。
三司会审果然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二皇子一党的官员明里暗里地试图干扰调查,为赵德明开脱。但刘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死死咬住不放,加之一些原本就对二皇子一党不满的官员或暗中提供线索,或保持沉默观望,调查仍在缓慢推进。
关于赵德明强占民田、纵奴行凶的细节,也开始在京城底层民众和士子清流中悄然流传。虽然不敢明着议论皇子,但“二皇子门下欺压百姓”的印象,却像无声的水渍,慢慢渗透开来。这自然是柳文渊和石虎按照景琰的指示,巧妙运作的结果。
朝堂上的风向,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原本许多认为太子懦弱无能、大势已去的中立官员,开始重新评估东宫的分量。虽然太子本人仍在“病中”,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精准、狠辣,直击对手非核心却关键的要害,又不至于引发全面战争,这其中的分寸拿捏,让人不得不暗自心惊。这真的只是一个懦弱太子能做出的反击吗?还是背后另有高人?
二皇子萧景宏这几日脾气极度暴躁,在府中砸了不止一套心爱的茶具。他认定这是老三萧景哲或者那帮讨厌的清流在搞鬼,加强了对三皇子一派的打压和监视,双方本就微妙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
三皇子萧景哲则依旧是一副温良谦恭、与世无争的模样,但暗中也在排查,却同样一无所获。他比萧景宏想得更深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