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时刻不敢忘。”
“嗯。”高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若无意地道:“对了,前儿个杂家去宫外采买处转转,听几个小幺儿嚼舌根,说市井间近来有些不着调的风言风语,传得甚是难听。”
他抬起眼皮,看了林夙一眼,那目光看似浑浊,却透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锐利:“说什么的都有,有议论朝政的,也有编排宫里各位主子的……尤其是关乎太子殿下的,啧,说得那叫一个龌龊。说什么殿下不近女色,是因为……唉,总之是些大逆不道、不堪入耳的话,还牵扯到了身边近侍之人……”
林夙的心猛地一沉,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阴毒!竟是直接从市井流言入手,攻击太子德行,甚至隐隐将矛指向了他!
高公公仿佛没看到他的细微反应,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这民间流言啊,就像那青萍之末的微风,起初不起眼,可要是放任不管,谁知道会卷起多大的风浪呢?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呐。尤其是涉及天家颜面、储君清誉的事情,最是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有时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句空穴来风的闲话,就可能酿成大祸,毁了多少年的辛苦经营。”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夙,一字一句道:“林公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夙背后已然沁出一层冷汗。高公公这是在警告他,更是在点拨他!流言已经起来了,而且目标直指太子与他的关系。这已不再是单纯的政斗,而是升级到了更为阴险、更难防范的人身攻击和名誉诋毁!一旦太子的德行有亏的罪名被坐实,那才是真正动摇根基的大危机!
“公公……可知是哪些人在散布这些谣言?”林夙声音干涩地问。
高公公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这杂家哪儿知道?市井流言,来无影去无踪,许是些无聊闲汉胡诌,也可能……是有些人吃饱了撑的,想给殿下添点堵吧。不过……”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这风既然起了,就不会轻易停歇。有些人啊,就擅长捕风捉影,无中生有。殿下如今身处风口浪尖,多少双眼睛盯着?言行举止,更要格外谨慎才是。尤其是身边人,更要懂得避嫌,时刻谨记‘本分’二字,万不可授人以柄,给殿下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林公公,你说呢?”
话已点到这个份上,再明白不过。高公公是在告诉他:流言针对的就是你们过于亲密的关系,对方正在利用这点大做文章。你若真为太子好,就知道该怎么做。
林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可……那意味着要将太子推开,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
“奴才……明白了。”林夙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艰涩,“多谢公公提点。公公恩德,奴才没齿难忘。”
“哎,杂家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是看你这孩子懂事,不忍心看你行差踏错。”高公公摆摆手,一副“我只是好心”的模样,站起身来,“茶也喝了,话也聊了,杂家也该回去了,司礼监还有一堆事儿呢。”
林夙连忙起身相送:“奴才恭送公公。”
送至殿外,高公公像是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林夙一眼,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和煦,却另有一层深意:“对了,陛下近日龙体欠安,心情似乎也不甚舒畅,最是听不得这些宫闱秽语。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唉,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一群小太监,慢悠悠地踱步离去。
林夙站在原地,望着那胖硕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遍体生寒。
高公公的最后那句话,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他将陛下的态度也隐隐透露了出来——陛下对此类流言极为反感且敏感。若是流言加剧,陛下为了维护皇室声誉和自己的清静,会做出什么?牺牲一个太监,甚至……动摇太子之位,都是有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