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道，“他虽属清流，但与李阁老并非死敌，为何选在此时发难？而且，那些证据……来得蹊跷。”
林夙沉吟道：“殿下，奴才怀疑，这背后有三皇子的手笔。他见我们按兵不动，便自己先动手，想借刘健这把刀，试探李阁老的反应，甚至希望能直接将其扳倒。那些证据，或许部分是真，但很可能经过篡改或夸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老三是想做那个渔翁。”景琰冷笑，“但他此举，也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赵文谦和周正安那边，恐怕会因此生出疑虑，观望风向。”
果然，午后柳文渊匆匆来报，赵文谦托人捎来口信，称近日吏部风声鹤唳，不便相见，鉴赏之事容后再议。态度明显转为谨慎。周正安那边虽未明确回绝，但也传话希望杜衡暂缓拜访。
精心布局的接触，因这突如其来的朝堂风波，被迫中断。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更令人不安的是，傍晚时分，冯静那边传来一个模糊的消息：首辅方敬之近日曾秘密会见过来自北边的客人，具体身份不详，但似乎与边境军务有关。而几乎同时，监视二皇子府的眼线汇报，二皇子萧景宏今日心情极佳，甚至在府中设了小宴，宴请了几位军中将领。
北边客人、边境军务、二皇子的反常愉悦……这些零散的信息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林夙站在景琰面前，脸色凝重：“殿下，奴才怀疑，三皇子与首辅的联盟，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他们可能不仅仅着眼于朝堂吏治，还涉及……军权。而二皇子的异动，或许也与此有关联。”
景琰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北部边境线上，那里标注着大将秦岳的防区。“如果……如果老三或者首辅，许给了老二某些关于北军的好处，或者联手制衡秦将军……”他不敢再想下去。秦岳是东宫在军中最有力的支持者，若其被掣肘甚至替换，后果不堪设想。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原本以为只是吏部职位的争夺，此刻却隐隐显露出牵连更广、影响更深远的军事布局。棋局瞬间变得更加复杂凶险。
夜深人静，景琰毫无睡意，独自在书房内踱步。窗外月明星稀，寒光洒地，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计划受阻，局势诡谲，对手的棋路超出预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与压力。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是林夙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殿下，时辰不早了，喝碗汤歇息吧。”他将汤碗轻轻放在案上。
景琰停下脚步，看着烛光下林夙平静的面容，忽然问道：“林夙，你怕吗？”
林夙微微一怔，随即垂眸道：“奴才的命是殿下的，殿下前行之处，奴才唯有跟随，无所畏惧。”
“我不是问这个。”景琰走到他面前，声音有些沙哑，“我是问，看着这局势越来越复杂，敌人越来越强大，我们走的这条路，前途未卜，甚至可能万劫不复……你心里，可曾有过一丝动摇或恐惧？”
林夙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殿下，奴才入宫多年，见惯了世态炎凉，生死荣辱早已看淡。唯有遇见殿下，才觉此生有了意义。这条路再难，只要是与殿下同行，奴才便觉得踏实。至于恐惧……或许有，但想到殿下肩上的重担，奴才那点恐惧，便不足挂齿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挫，未必是坏事。至少让我们看清，对手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亦有猜忌与算计。三皇子急于动手，反而暴露了他的焦躁。二皇子与北边的关联，也让我们有了新的调查方向。局面虽乱，但乱中，亦有机会。”
景琰听着他平静的叙述，焦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接过安神汤，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流入胃中，带来一丝暖意。
“你说得对。”景琰放下汤碗，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我们不能因一时挫折就自乱阵脚。赵文谦和周正安那边，暂时冷却也好，以免引火烧身。当前首要，是必须尽快查清北边客人的身份以及二皇子、三皇子与首辅之间，究竟在军务上达成了何种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