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夙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殿下，我们筹集的数量本就有限，且多为应对京畿不时之需或资助柳先生他们活动。用于支援一座被重兵围困的城池，无异于杯水车薪。更重要的是，民间渠道风险太大，一旦被截获，反而会授人以柄。”
景琰烦躁地揉了揉额角：“那朝廷渠道呢？你可有办法影响粮草和援军的调度？”
“难。”林夙实话实说，“兵部、户部如今多是骑墙派，在陛下明确表态前，他们不会轻易倒向任何一方。而且二皇子党必定会从中作梗，拖延掣肘。”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为今之计，唯有双管齐下。”
“哦？快说！”
“其一，必须在朝堂之上，持续不断地施加压力，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坚定陛下救援的决心。殿下可私下拜访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和中立派官员，陈明利害。同时，让柳先生他们在士林清议中造势，宣扬‘固守国门、绝不弃土’的理念，从舆论上压制弃城论。”
“其二，”林夙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通知我们在北境的人，想办法与朔风城内取得联系，告知秦将军，朝廷正在设法救援，务必坚守待援，稳定军心。同时，让赵怀安从东宫侍卫中挑选一批绝对忠诚、身手矫健的死士，秘密集结，配备最好的战马和武器，随时待命。”
景琰瞳孔微缩：“你是想……”
“万一……万一朝廷援军迟迟不至，或救援不力……”林夙的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意味，“我们只能动用这支力量，尝试进行小规模的渗透支援，哪怕只能送去一些关键的情报、药品，或者……在最后关头，掩护秦将军突围。”
景琰沉默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动用东宫私兵（尽管是以侍卫名义）干预边关战事，一旦泄露，就是天大的罪名。而且，在数万敌军围困下，这点人手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几乎是九死一生。
他看着林夙，这个永远在为他谋划，甚至不惜将自己也置于险境的人。肩伤未愈，又要应对漕运案、后宫毒案，如今再加上边关危机……他的脸色比纸还白，眼神却依旧坚定如磐石。
“此事……风险太大。”景琰的声音有些干涩。
“殿下，这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帮到秦将军的后手了。”林夙平静地回答，“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事。奴才已让赵统领去挑选人手，皆是家中无甚牵挂、自愿报效殿下的忠勇之士。”
景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林夙是对的。在权力斗争的棋盘上，秦岳和他麾下的将士，是他们不可或缺的棋子，更是曾并肩作战的袍泽。他不能，也绝不会坐视他们被牺牲。
“好……依计行事。”景琰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决断，“告诉赵怀安，挑选的人，必须自愿。若有不幸……抚恤加倍，其家人，东宫养之。”
“是。”林夙躬身领命。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小卓子焦急的声音传来：“殿下，林公公，冯静公公那边递来消息，说……说缀锦轩那边，太医确诊，崔才人所中之毒，名为‘朱颜改’，毒性缓慢，会逐渐损人容颜气血，最后衰弱而死。下毒手法极为隐蔽，暂时……查不到明确指向。”
朱颜改？景琰和林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这毒药的名字，本身就带着后宫女人之间争斗特有的阴毒。查不到指向？要么是下手之人手段高明，清理了痕迹；要么就是……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边关战火燃眉，后宫毒计又起。景琰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他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仿佛看到了朔风城外黑压压的敌军，看到了朝堂上那些各怀心思的嘴脸，也看到了后宫那片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沼。
“夙，”他喃喃道，“我们……能撑过去吗？”
林夙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窗外，声音轻而坚定：“殿下，无论风雨多大，奴才都会在您身边。只要我们君臣一心，未尝不能……杀出一条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