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路上,我们无法叫停。只能希望石虎和赵怀安的人足够机警,能够避开追踪。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在朝堂上做出姿态,混淆视听。”
“如何混淆?”
“殿下明日可主动上书,奏请陛下严查兵部、户部在援军粮草器械调度中是否存在拖延渎职之举!将水搅浑!”林夙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查我们的零星采购,我们就查他们关乎数万大军和边城存亡的命脉调度!看谁更怕查!”
景琰眼睛一亮:“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这么办!”
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上的风向果然因为景琰主动要求彻查援军调度而变得微妙起来。二皇子党对东宫物资流向的调查似乎暂时停滞了,转而开始拼命辩解和反击景琰的指控,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皇帝被吵得头疼,最终各打五十大板,下令由首辅方敬之牵头,组成一个调查小组,“公正”地核查两边反映的问题。
这显然又是一个和稀泥的决定,但至少为林夙那边的行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然而,坏消息还是接踵而至。
首先是从北境传来的最新军报,朔风城情况进一步恶化,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北狄的攻势愈发猛烈。虽然守军仍在顽强抵抗,但任谁都看得出,已是强弩之末。
其次是京营那边传来消息,周勃大军在“谨慎探查”了数日后,终于开始缓慢向前移动,但速度依旧如同龟爬,并且派出了大量信使,不断向兵部报告前方敌情如何复杂,道路如何难行,为自己的拖延寻找各种借口。
景琰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石虎那边的消息,以及苦苦支撑朝局,不让对手找到发动致命一击的机会。
林夙更是将所有的焦虑都埋在了心里,表面依旧沉稳地处理着各项事务,协调着各方关系,只有眼底深重的青黑和偶尔失神的状态,泄露了他内心的压力。他的肩伤因为连日劳累和心中焦虑,发作得愈发频繁,有时疼得半夜无法入睡,只能靠程太医开的止痛药方勉强支撑。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刻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直到石虎离开京城的第十五天夜里,东宫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景琰和林夙几乎同时从座位上站起。
进来的是赵怀安,他的伤势好了不少,但脸色却比之前更加难看。他手中拿着一只沾满泥泞、似乎被什么利爪撕扯过的信鸽脚环,脚环里空空如也。
“殿下,林公公。”赵怀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我们与北境小队约定的最后一只信鸽返回的时间……但……脚筒是空的。”
空着的脚环!
这意味着什么?信鸽成功返回了,但它没有带回任何信息!是消息根本无法送出?还是送信的人在最后一刻出了意外,连放出信鸽的机会都没有?
景琰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看向林夙,只见林夙死死盯着那只空脚环,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希望,仿佛随着这只空脚环,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书房内,只剩下窗外愈发凄冷的雨声,以及三人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呼吸。
失败了吗?
石虎他们……全军覆没了吗?
朔风城……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一线微光吗?
景琰无力地跌坐回椅子,目光空洞。林夙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强行压下,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一丝不甘的执拗。
他还不能放弃。只要没有确切的全军覆没的消息,就还有万一的可能。
而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周勃大军营中,主帅帐内灯火通明,周勃正与几位心腹将领饮酒,帐外传来的朔风城方向的隐约厮杀声,似乎只是为他们助兴的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