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不可听信太子一面之词!那俘虏乃敌国之人,其言岂可轻信?至于东宫内部事务,怎能与军国大事混为一谈?太子这是混淆视听!”
首辅方敬之此刻终于出列,缓声道:“陛下,俘虏证词虽来自敌方,但若能与其他证据相互印证,亦具参考价值。且东宫近侍中毒,事关宫廷安宁,确需查明。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定边将之功过,安朝局之人心。”
李阁老也沉吟道:“周勃是否有拖延,秦岳是否为主功,需综合评判。然太子殿下冒险民间输援,其心可悯。”
朝堂之上,争论再起。但这一次,因为俘虏口供的出现,以及投毒事件的阴影,支持景琰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许多中立官员开始倾向于相信周勃确有抢功之嫌。
皇帝沉默良久,目光在景琰坚毅的脸庞和萧景宏略显慌乱的脸色之间巡梭。他手中握着那份沉甸甸的供词,又想到昨夜密报东宫的混乱,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够了。”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北狄俘虏口供,与秦岳血书、军报记录相互印证,周勃拖延不进、坐视友军苦战之事,证据确凿。”皇帝一字一句,敲打在每个人心上,“周勃,夺其将军封号,褫夺军功,召回京城,交由兵部议处!”
萧景宏脸色瞬间惨白。
“然,”皇帝话锋一转,看向景琰,“太子萧景琰,私下联络边将,擅动民间渠道,虽情有可原,亦属逾越。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日。”
这个处罚,相较于周勃,已是极轻。
“至于秦岳,”皇帝继续道,“临危不惧,浴血奋战,保全朔风城,其功甚伟。擢升为镇北将军,总领北境防务!”
“陛下圣明!”景琰率先跪下行礼。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虽然自己被罚,但保住了秦岳,扳倒了周勃,目的已然达到。
“父皇!”萧景宏还想再争。
“退朝!”皇帝根本不给他机会,拂袖起身,目光冷冷扫过景琰,“太子,你随朕到御书房来。”
景琰心中一凛,知道关于投毒之事,父皇必有垂询。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萧景宏,转身跟上皇帝的步伐。
走出大殿,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宫道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景琰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心中反而更加沉重。
军功之争看似赢了,但林夙依旧昏迷不醒,中的毒能否解开?投毒的背后主使能否揪出?皇帝单独召见,是福是祸?
更重要的是,经过此事,他与二皇子乃至三皇子之间的矛盾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未来的斗争,只会更加残酷。
他握紧了袖中那枚从林夙身上取下的玉珠,仿佛从中汲取着微弱的力量。
“夙,”他在心中默念,“我们赢了这一仗。你……一定要醒来,看看我们亲手搏来的这片天光。”
然而,当他踏入御书房那幽深的门槛时,心中那份不安,却如同阴云般,再次笼罩上来。皇帝单独召见,绝不会只是为了安抚。
新的风暴,或许正在这看似平静的胜利之后,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