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局限于东宫的内侍,而是正式步入了王朝内廷的权力中枢。
高公公也躬身领旨:“老奴遵旨,定会好好教导林夙。”
圣旨很快便传遍了宫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波澜远超景琰的预料。
林夙接到旨意时,正在核对东宫这个月的用度册子。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念出“司礼监随堂太监”几个字时,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颤,一滴墨汁落在了纸页上,迅速晕开一团污迹。
他面色平静地叩首谢恩,接过那卷明黄的绢帛,指尖却是一片冰凉。升迁之喜?或许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压力与隐忧。他太清楚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权力,以及随之而来的无数双眼睛,明枪暗箭,还有……与景琰之间那再也无法掩饰的、备受瞩目的紧密联系。
“林公公,恭喜高升啊!”传旨太监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林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算不上笑意的弧度:“有劳公公,愧不敢当。”他示意小卓子封上一份厚厚的赏银,打发走了传旨之人。
他独自站在院中,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司礼监随堂,获批红之权……这几乎是内官所能企及的巅峰之一。景琰为了将他推到这个位置,必定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这份信任与倚重,沉甸甸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仅仅是东宫的“小林子”,他必须是能够在波谲云诡的司礼监立足,能够真正帮到景琰的“林公公”。他必须更快地成长,更谨慎地行事,更冷酷地……面对可能到来的一切。
他没有时间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立刻前往司礼监报到。
司礼监位于紫禁城东部,衙署气象森严。高公公端坐在上首,看着下方恭敬行礼的林夙,脸上依旧是那副弥勒佛似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林夙啊,皇上和太子殿下对你寄予厚望,咱家也是看好你的。”高公公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司礼监不比别处,关系着朝廷机要,一字一句,都需慎之又慎。批红更是代天子执笔,关乎国策民生,万万马虎不得。你初来乍到,凡事要多看、多学、多问,不可擅专。”
“奴才谨记高公公教诲,定当恪尽职守,虚心学习,不负皇恩、太子殿下信任及公公提携。”林夙垂首应答,姿态放得极低。
高公公满意地点点头,指派了一位姓钱的老太监带他熟悉事务。钱太监态度不算热情,但也还算尽责,将司礼监的运作流程、文书分类、批红注意事项等一一告知。
林夙展现出他过人的适应能力和记忆力,很快便摸清了司礼监的大致框架。他沉默寡言,只是用心观察,用心记忆。他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奏章,看到了其他太监们或敬畏或探究或隐含嫉妒的目光,也感受到了在这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
批红,看似只是用朱笔在奏章上写下“知道了”、“依议”、“该部知道”等简单字样,实则蕴含着极大的权力。哪些奏章可以顺利通过,哪些需要驳回,哪些需要留中不发,甚至如何措辞,都大有学问。这背后,是皇权的体现,也是各方势力博弈的延伸。
林夙知道,高公公绝不会轻易将核心权力交给他。所谓的“代行批红”,初期恐怕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但他不急,他需要时间,需要机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夙升迁的旨意传出不过半日,都察院的御史们便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开始躁动起来。
翌日早朝,气氛便显得有些异样。当日常政务议论完毕,即将散朝之时,一位名叫张文博的御史,猛地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洪亮:
“陛下!臣弹劾太子殿下徇私滥举,擢升内宦林夙入司礼监,委以批红重任,此乃违背祖制、祸乱朝纲之举!”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虽然众人皆知会有反对之声,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