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渐渐空荡下来。
景琰独自坐在主位上,并没有立刻离开。殿内的烛火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露出坚毅线条的侧脸,目光深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方才裕亲王的认可,赵擎的紧急军报,方敬之关于“立储”的提议,以及……林夙那强撑着的、却愈发明显的病态,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他心头。
林夙指挥着小太监们收拾殿内残局,自己则缓步走到景琰身边,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和疲惫:“殿下,时辰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天,该回东宫歇息了。”
景琰抬起头,看向他。在近距离的烛光下,林夙脸上的苍白和眼底的血丝无所遁形。
“你的脸色很不好。”景琰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昨夜……”
“奴婢真的无碍。”林夙迅速打断,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恭谨与疏离,“只是有些劳累,歇息一晚便好。北境军情紧急,朝中又有立储之议,殿下需保重身体,以应对万机。”
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静、克制、永远将景琰和朝局放在首位的司礼监随堂太监。仿佛清晨在偏殿那一瞬间流露出的脆弱,只是景琰的错觉。
景琰看着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明白林夙的用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不能表现出对一个宦官过度的关心,尤其是在“立储”呼声渐起,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试图找出任何可供攻讦的弱点之时。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闷与担忧,站起身:“摆驾,回东宫。”
“是。”林夙躬身应道,率先走到前面引路。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凝华殿大门时,林夙的脚步忽然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若非及时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朱红殿柱,几乎就要软倒在地。
“林夙!”景琰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
入手之处,隔着衣料都能感到一阵不正常的滚烫。林夙靠在他臂弯里,呼吸急促,双眼紧闭,额头上全是冷汗,竟已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他一直以来的强撑,在此刻终于到了极限。
“传太医!快传程太医!”景琰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在空荡的殿宇中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