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官员,与三皇子母族及李阁老家乡的盐商往来密切,此次北境粮草调度,他们果然阳奉阴违,以“河道淤塞”、“民夫不足”等借口拖延押运,致使首批紧急筹集的粮草,至今仍滞留于半途,未能如期送达前线军中!
“混账!”景琰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怒火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多日的情绪。边关告急,将士浴血,这些人竟还敢为一己之私,罔顾国事,玩弄手段!
他立刻起身,就要传召相关官员严加训斥,甚至动了直接查办的心思。但脚步刚迈出,却又硬生生顿住。不行,此刻正值选妃敏感时期,若贸然对漕运系统动手,牵扯到三皇子一党的利益,必然引来疯狂反扑,朝局恐将大乱,反而可能耽误军机。
他需要更稳妥、更精准的打击方式。他需要……林夙。
这种无力感和依赖感让他更加烦躁。
夜幕低垂,景琰再次来到林夙的居所。这一次,林夙是清醒的,靠坐在床头,就着一盏昏黄的灯翻阅着一本旧书,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病气。
见到景琰,他放下书,欲要起身。
“躺着。”景琰按住他的肩膀,触手一片单薄。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将石虎的密信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林夙接过信,就着灯光细细看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果然……他们还是动手了。”他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孤恨不能立刻将那些蠹虫揪出来,明正典刑!”景琰语气森然,但随即又泄了口气,“但眼下……选妃在即,朝局敏感,孤投鼠忌器。”
林夙沉默片刻,缓缓道:“殿下所虑甚是。此时不宜大动干戈,打草惊蛇。但粮草之事,关乎北境存亡,亦不可不办。”他思索着,语速很慢,显然在病中思考极为耗神,“可……可命柳文渊,以巡查漕务为名,亲赴滞留之地,持殿下手令,督促发运。同时……让石虎暗中收集这些官员与三皇子党羽勾结、贪墨漕粮的具体证据,暂且按兵不动,待……待选妃风波过后,或北境战事稍缓,再行清算。”
他的计策依旧是老成谋国,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为后续反击埋下了伏笔。景琰看着他苍白瘦削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这个人,即使病骨支离,思绪却从未停止为他、为这个朝廷运转。
“你的身体……”景琰的声音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涩意。
“奴婢无碍。”林夙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目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殿下,选妃名单……礼部那边,听闻已初步拟定,不日便将呈送御前。殿下还需早做决断。”
他又将话题拉回了那个景琰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景琰盯着他,试图从那低垂的眼睫和平静的面容上找出哪怕一丝裂痕。“你就这么希望孤娶妃?”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质问和……受伤。
林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景琰以为他又会以沉默或“奴婢累了”来回避。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景琰,那双总是藏着无尽心事的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声音轻得仿佛一触即碎:
“殿下……是太子。”
只是五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他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涌上病态的潮红,整个人蜷缩起来,显得异常脆弱。
程不识被匆忙唤来,诊脉后脸色凝重,私下对景琰回禀:“殿下,林公公此病,身体耗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乃是心绪郁结,忧思过重,乃至气血不畅,五内俱损。若不能放宽心怀,好生静养,这病……怕是会落下永久的病根,再难痊愈了。”
景琰站在门外,听着屋内压抑的咳嗽声,看着程不识凝重的面色,再回想林夙那句充满无尽无奈与悲凉的“殿下是太子”,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攥紧了他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