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谨应答,看似父慈子孝,君臣相得,但那无形的隔阂与冰冷的算计,却弥漫在殿宇的每一个角落,比那浓郁的草药味更令人窒息。
告退出来,走出寝宫,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景琰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望着下方巍峨肃穆的宫殿群,只觉得那一片金碧辉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紧了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下了胸口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郁气。
回到东宫书房,景琰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久久不语。案头,堆放着柳文渊从漕运沿线发回的奏报,以及石虎最新的密信。柳文渊的奏报称,在他的强力督促和太子手令的威慑下,滞留的粮草已陆续启运北上,危机暂解,但沿途官员阳奉阴违、推诿塞责的现象依然存在,积弊甚深。而石虎的密信则更触目惊心,他追查盐税亏空的线索,发现与漕运贪腐的网络竟有诸多交织,一些关键节点上的官员,不仅贪墨漕粮,更利用漕船夹带私盐,偷漏巨额税赋,而这些人背后,或多或少都闪烁着三皇子母族及李阁老一党的影子。
证据正在一步步收集,指向越来越清晰。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能给予对手沉重一击。
这本该是值得振奋的消息,此刻却无法在景琰心中激起太多波澜。权力的博弈,阴谋的揭露,未来的反击……这一切,似乎都因为那桩已定的婚约而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他感觉自己像一枚被无形大手操控的棋子,每一步都身不由己,即便暂时赢得了局部的优势,最终仍逃不脱既定的命运轨迹。
“殿下。”赵怀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程太医来为林公公请脉,刚出来,说……林公公今日精神似乎更差了些,药也只进了少许。”
景琰的心猛地一沉。他霍然转身:“怎么回事?前两日不是说略有起色吗?”
赵怀安低下头:“程太医说,林公公这是……心疾重于身病。若自己看不开,再好的药石也是枉然。”
景琰沉默了片刻,挥挥手让赵怀安退下。他站在原地,挣扎了许久。他知道自己应该去看林夙,却又害怕面对那双平静无波、将一切情绪都深埋的眼睛,害怕看到那因他而加重的病容。每一次相见,都像是在彼此心上凌迟。
最终,担忧还是战胜了那点可笑的怯懦。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林夙居住的偏殿。
殿内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林夙靠坐在床头,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唇上不见一丝血色。他正望着窗外一株开始凋零的玉兰出神,眼神空茫而遥远,听到脚步声,才缓缓转过头来。
见到景琰,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景琰快步上前按住。
“别动。”景琰的声音有些干涩,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目光扫过床头几乎未动的汤药和清粥,眉头紧锁,“程不识说你又未好好用药进食?”
林夙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飘飘的:“劳殿下挂心,奴婢只是……没什么胃口。”
“没什么胃口?”景琰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心疼,“林夙,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你的身体是什么状况,你自己不清楚吗?程不识说了,你再这般忧思过重,会落下永久的病根!”
林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放在锦被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指尖泛白。他沉默着,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景琰所有的关心和质问都隔绝在外。
这种沉默彻底点燃了景琰心中积压的烦躁与无力。他猛地站起身,在床前来回踱了两步,语气激动:“你就非要这样吗?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折磨自己,也……折磨我?”
林夙终于抬起头,看向景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殿下,”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奴婢身份卑贱,蒙殿下不弃,得以侍奉左右,已是天恩。殿下即将大婚,迎娶太子妃,这是国本大事,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