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东宫之喜。奴婢……唯有竭诚效力,恭祝殿下鸾凤和鸣,早诞麟儿,方是臣子本分。”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景琰的耳中,刺入他的心底。
“臣子本分?”景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停下脚步,死死盯着林夙,眼圈微微发红,“林夙,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臣子本分’这四个字了吗?那些并肩走过的路,那些生死与共的时刻,那些……那些只有你我才懂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林夙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别过头去,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削的肩膀剧烈耸动,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景琰下意识地上前想要替他抚背,却被他抬手轻轻隔开。
那轻微的、带着拒绝意味的动作,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景琰所有的怒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悲哀。
他看着林夙因咳嗽而泛红的眼角,看着他那副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却又固执得不肯依靠任何人的模样,所有质问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不是只剩下“臣子本分”,而是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无法逾越的东西——皇权、礼法、身份、舆论,还有那即将入主东宫的太子妃。林夙不是在否定过去,他是在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亲手为他们之间划下界限,逼着他,也逼着自己,走向那条“正确”却无比痛苦的道路。
景琰踉跄着后退一步,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看着林夙,看了很久很久,最终,只是用一种极度疲惫、极度沙哑的声音说道:
“好……好一个‘臣子本分’。”
他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
“林夙,你好生养着。孤……还需要你。”
需要你辅佐,需要你谋划,需要你……活着。
门被轻轻合上。
屋内,林夙终于停止了咳嗽,他颓然靠在床头,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泪水无声地滑落苍白的面颊,迅速洇入锦被,消失无踪。他抬起颤抖的手,紧紧捂住嘴,压抑着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
屋外,景琰靠在冰冷的廊柱上,仰头望着暮色渐合的天空,只觉得那最后一丝天光,也带着彻骨的凉意。他紧紧攥着袖中石虎那封密信,那薄薄的几张纸,此刻却重若千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