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也有些顾虑,担心家世太过显赫者,恐生外戚之患;性情过于活泼或刚强者,又恐与殿下性子不合,难安后宫。”
景琰心中一动,知道崔婉如这是在向他传递皇帝的态度。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哦?那父皇可曾提及……镇北侯之女?”
“苏家小姐么?”崔婉如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赞赏,“陛下倒是提过一次,说此女虽为庶出,但礼部上报其性情温婉,恪守礼法,镇北侯又是我朝栋梁,镇守北境,功在社稷。只是……陛下似乎觉得苏小姐家世略逊一筹,且镇北侯对此事态度不明,故而有些犹豫。”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其实,依妾身愚见,选立太子妃,家世固然重要,但品性、性情是否与殿下相合,能否安定后宫,使殿下无后顾之忧,才是顶顶要紧的。方家小姐才名太盛,心气难免高些,恐非甘于平淡之人;柳家姑娘……唉,妾身听闻她自幼体弱,入秋后便时常咳嗽,这身子骨,如何能担当起未来国母之重任?赵家小姐活泼,但举止有时失于跳脱,不够稳重;李家小姐将门虎女,英气有余,只怕……不解风情,难以体贴殿下。”
她将除了苏静瑶之外的四位候选秀女,一一轻描淡写地点评了一番,每一点都看似从皇帝的角度、从关心景琰的角度出发,言辞委婉,却句句戳在要害之处。尤其是点出柳依依“体弱”,更是隐晦地暗示其不堪为未来国母,此乃大忌。
最后,她将话题引回苏静瑶身上,语气真诚:“反倒是苏家小姐,性情温良,安分守己。殿下仁厚,正需一位性情相投、不惹是非的贤内助。若能选她,既全了陛下抚慰功臣之心,使北境将士感念天恩,又可免却许多后宫纷争与前朝牵扯。于殿下,于社稷,皆是稳妥之举。只是……这些话,妾身人微言轻,也只能在殿
景琰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明了。崔婉如这番话,绝非临时起意,必然是早已与苏婉如通过气,深刻理解了东宫的意图,并且精心准备了这些说辞。她此刻说出来,既是表明立场,也是告诉他,她会在合适的时候,将这些话“不经意”地传到皇帝耳中。
“婕妤有心了。”景琰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些许,“孤亦觉得,苏氏女确是最佳人选。只是父皇顾虑,亦有其道理。”
崔婉如嫣然一笑:“殿下放心,陛下圣明,心中自有衡量。妾身相信,只要有人能从旁稍加点拨,陛下必能明察其中利弊。”她话锋一转,似是想起什么,状若无意地补充道,“说起来,前两日妾身去给陛下请安,恰逢陛下在看各位秀女的画像,妾侍奉在侧,见陛下对苏小姐的画像端详良久,还问起妾身觉得此女如何呢。妾身当时便按着心中所想,略说了几句‘瞧着面善,是个安静性子’之类的话,陛下听了,倒是未曾反驳,还点了点头。”
景琰心中一定。崔婉如这是在告诉他,她已经在皇帝面前为苏静瑶铺垫过了,并且效果不错。有她这位正当宠的妃嫔从旁吹风,远比他自己或东宫属官去进言要有效得多,也自然得多。
“有劳婕妤费心。”景琰再次道谢,这一次,带上了几分真诚。
“殿下言重了。”崔婉如柔声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妾身的本分。只望殿下早日定下太子妃,稳固国本,也好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无可乘之机。”她的话语意味深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殿外方向。
景琰知道,她指的不仅是选妃之争,恐怕也对李阁老那边的动向有所察觉。后宫消息灵通,崔婉如能稳坐婕妤之位,自有其生存之道和信息来源。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茶道与诗词,景琰便起身告辞。崔婉如亲自送至宫门口,礼仪周全。
离开缀霞宫,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景琰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的郁结稍稍舒缓了一些。崔婉如这边,算是打通了关键一环。现在,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促成父皇最终下旨。
然而,他心中的那根弦,并未完全放松。李阁老和刘御史,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会暴起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