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景琰与崔婉如品茶叙话的同时,李阁老的府邸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烛光摇曳,将李阁老瘦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显得有些扭曲。他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手指捻着几根花白的胡须,眼神锐利地盯着站在下首的刘御史。
刘御史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闪烁着亢奋与近乎偏执的光芒,那是长期以“清流直臣”自居、以弹劾攻讦为业者特有的神态。他此刻微微躬着身子,语气却带着几分急切:“阁老,弹劾的奏章下官已经拟好,证据……虽非铁证如山,但也足以引起朝野震动,定能让那阉竖吃不了兜着走!”
李阁老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光是引起震动还不够。你要明白,此次目标,并非仅仅一个林夙,而是要借此机会,重重打击东宫声望!太子宠信宦官,纵容其干预朝政、结党营私,此乃失德之大过!若能坐实,即便不能动摇其储位,也能让陛下对他心生嫌隙,让那些观望的朝臣看清风向!”
“下官明白!”刘御史连忙应道,“奏章中,下官列举林夙三大罪:其一,结党营私,与东宫属官苏婉如、柳文渊,乃至宫外市井之徒石虎等过从甚密,内外勾结,图谋不轨;其二,滥用职权,借司礼监随堂太监之便,插手漕运、盐政,安插亲信,排除异己;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谗言惑主,离间天家亲情,致使太子疏远兄弟,冷落未来妃嫔,其心可诛!”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尤其是这第三条,‘离间天家亲情’,‘致使太子冷落未来妃嫔’,正与眼下选妃流言相合,最能触动陛下之心!陛下最忌恨的,便是有人离间他们父子、兄弟之情,更关乎皇室血脉延续!此条一出,陛下必会震怒!”
李阁老眯着眼睛,仔细听着,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嗯,切入点尚可。不过,你所言的‘证据’,诸如与苏婉如姐弟相称、与柳文渊书信往来、与石虎接触之类,皆可被其辩称为正常公务或私人交情,难以定成铁案。至于‘谗言惑主’……更是虚无缥缈,全凭揣测。”
刘御史急道:“阁老,虽无铁证,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我等率先发难,引起陛下疑心,自然会有更多人落井下石!届时,三人成虎,不怕陛下不信!只要陛下下令彻查,那林夙难道还能是干干净净的不成?总能查出些东西来!即便查不出,这番风波,也足以让他失宠于东宫!”
李阁老沉吟不语。他深知刘御史此法虽有些冒险,但确实是目前最能有效打击东宫的策略。选妃策略上,他们已然落后,必须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林夙,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丝疑虑,景琰对那太监的回护,似乎超出了寻常主仆之情。若逼得太紧……
“你的奏章,何时递上?”李阁老问道。
“明日早朝,下官便当庭呈递!”刘御史信誓旦旦。
李阁老眼中精光一闪,终于下了决心:“好!那就明日!记住,奏章言辞要激烈,要表现出为国除奸、不惜此身的‘铮铮铁骨’!老夫会在朝堂上,适时为你添一把火。”
“多谢阁老成全!”刘御史激动地躬身行礼,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以“扳倒权宦”的清直之名载入史册的场景。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刘御史离开李阁老府邸后不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街角的阴影中掠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将所见所闻,传递回了东宫。
景琰刚回到东宫书房,赵怀安便再次前来禀报,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殿下,监视李府的暗哨回报,刘御史已于半个时辰前离开李府,行色匆匆。我们的人设法接近了刘御史府上的一个仆役,据其透露,刘御史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反复修改一份奏章,情绪颇为激动,曾隐约听到其自语‘明日……定要那阉竖好看’、‘清君侧’等言语。”
景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明日早朝?他们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可知奏章具体内容?”
赵怀安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