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靠在龙榻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的锦被,面容憔悴,眼窝深陷。他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三司呈报的盐税案最终卷宗、萧景哲的“请罪”手书,以及几份重臣关于此事的密奏。
高公公垂手侍立在一旁,屏息凝神,不敢打扰皇帝的思绪。
“咳咳……”皇帝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声音嘶哑地问道:“高伴伴,你说……朕这几个儿子,到底哪个才堪当大任?”
高公公心中一跳,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天家之事,老奴不敢妄议。诸位皇子皆是龙子凤孙,自有其过人之处。”
皇帝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疲惫:“过人之处?老大(已故)仁弱,老二鲁莽蠢笨,如今已是个废人;老三……呵呵,倒是聪明,却把聪明都用在了这些蝇营狗苟之上!贪墨国帑,结党营私,如今更是牵扯到江湖势力!他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父皇?可还有这大胤的江山社稷?!”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压抑的怒意,但随即又被一阵咳嗽打断。
高公公连忙上前替他抚背顺气,低声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喘着气,目光重新落在那份卷宗上,语气变得复杂:“老四(景琰)……倒是让朕有些意外。隐忍多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这份心机,这份狠辣……像,真像朕年轻的时候。”他顿了顿,语气又带上了一丝疑虑,“可他身边那个太监……林夙?此次盐税案,诸多线索似乎都与他有关。一个宦官,如此深入朝局,是福是祸?”
高公公斟酌着词句,道:“太子殿下仁孝聪慧,乃国之储君,用人自有其分寸。林夙此人,老奴也略有耳闻,确有些才干,对殿下也甚是忠心。至于宦官干政……想来殿下自有驾驭之道。”
“驾驭?”皇帝喃喃道,眼神幽深,“怕只怕,尾大不掉,反受其制啊……”他想起朝堂上景琰为那太监力排众议升迁,又听闻此次西苑遇刺,太子闻讯后那失态的反应……心中那根刺,不由得又深了几分。
沉默了许久,皇帝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传旨吧。”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盐税案,主犯户部侍郎、盐运使等,贪墨巨万,罪证确凿,着即处斩,抄没家产。其余涉案官员,依律严惩,绝不宽贷。”
“三皇子萧景哲,御下不严,失察渎职,致使国帑流失,有负朕望。着革去其所有差事,罚俸三年,于府中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擅离。其母张昭仪,教子无方,降为贵人,移居偏殿。”
“太子景琰,揭发贪腐,整饬朝纲,有功于社稷。朕心甚慰。即日起,朕需静心养病,一应朝政事务,由太子监国处理,六部辅之。”
这道旨意,很快便明发天下。
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再次激起千层浪。
涉案官员被严惩,大快人心。三皇子虽保住了性命和王位,但权力被彻底剥夺,形同软禁,政治生命已然终结。张昭仪被贬,更是断绝了他母族的倚仗。
而太子萧景琰,正式获得监国之权,名正言顺地接管了整个帝国的权柄。
这看似是太子阵营的大获全胜。
然而,知晓内情的人都明白,皇帝最后的处置,实则是一种无奈的平衡。他重罚了三皇子,却并未深究其“谋逆”嫌疑,保留了其皇子的身份,这本身就是一种制衡。而对太子,他给予了权力,却也留下了“宦官林夙”这个隐患的引子,更在内心深处,种下了对儿子手段和情感的疑虑。
旨意传到东宫时,景琰正在批阅奏章。
他听完宣旨太监的诵读,面色平静,叩首谢恩。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他赢了这一局,但也将面对更复杂的局面。
“殿下,如今您监国理政,正好可以大刀阔斧,推行新政……”柳文渊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景琰抬手打断了他,目光深邃:“文渊,越是此时,越要如履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