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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永率先叩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忠诚:“回殿下,陛下……陛下昏迷得突然,并未……并未当着老奴等人的面,明确留下遗诏……”
方敬之也立刻附和:“是啊,殿下。陛下虽近来龙体欠安,但……但立储乃国之根本,陛下想必自有圣断,只是……只是尚未明示……”
两人说得含糊其辞,但意思却很明确:皇帝没正式立遗诏,至少,没在他们面前立。
景琰的心沉了下去。没有遗诏?还是……遗诏的内容,并非他们所愿?
他深知自己这位父皇的多疑与权衡之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恐怕也不会轻易将江山交托。他会不会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或者,留下了对自己不利的遗命?
就在寝宫内气氛凝滞,暗流涌动之际,殿外忽然传来通报:
“三殿下府上长史求见!言有要事禀报监国太子!”
三皇子府?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景琰眼神一厉:“传!”
一个穿着三品官服、面容精干的中年官员快步走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切却清晰:
“殿下!臣奉命清查逆王府邸,于书房密室中,发现……发现此物!”他双手高高捧起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那材质,那颜色——分明是圣旨!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目光死死盯住那卷轴。
难道……是遗诏?!
景琰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步上前,从那名长史手中接过卷轴。触手冰凉沉甸。
他缓缓展开。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卷轴展开时细微的沙沙声。
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以及末尾那方鲜红的、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玉玺印鉴。
景琰的瞳孔,在看清内容的那一刹那,猛地收缩!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握着卷轴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上面写的……根本不是传位于他萧景琰!
“殿下?”方敬之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试探着问道。
景琰猛地合上卷轴,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声。他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在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此乃伪诏。”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不容置疑。
“伪诏?”高永失声惊呼。
方敬之也是脸色一变:“殿下,这……这玉玺印鉴……”
“萧景哲与李阁老勾结戎狄,叛国投敌,其心可诛!伪造遗诏,混淆视听,动摇国本,更是罪该万死!”景琰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府长史,“此人携带伪诏,意图不轨,给本王拿下!严加拷问,务必查出同党!”
“殿下!冤枉!此物确是从密室……”那长史惊恐万状,试图辩解,却被如狼似虎的侍卫迅速拖了下去,声音戛然而止。
寝宫内再次陷入死寂,但这一次,寂静中却涌动着更可怕的暗流。
方敬之和高永低着头,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他们根本没能看清诏书内容,景琰一句“伪诏”便定了性。这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内容究竟是什么,让太子如此震怒且急于否定?
景琰不再看他们,转身面向龙榻,背对着所有人。他的背影挺拔却孤峭,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压。
“高永。”
“老奴在。”
“即日起,乾清宫封锁,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父皇病重之事,暂不外传,以免动摇军心民心。”
“老奴……遵命。”高永声音发干。
“方阁老。”
“老臣在。”
“朝中事务,暂由你与几位阁臣协同处理,北疆军务,仍按既定方略执行,不得有误。”
“老臣……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