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开源?加赋?如今民生凋敝,再加赋税,无异于竭泽而渔,恐生民变。”景琰摇头,“节流?朝廷用度已是一削再削,难道要朕停了百官的俸禄,还是裁撤边军的粮饷?”
“常规之法,确已难行。”林夙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非常之时,或需行非常之法。”
景琰目光一凝:“说下去。”
“开源之道,其一,可清查隐田,追缴勋贵、豪强历年所欠税赋。此事若能推行,短期内或可得一笔巨款。其二,盐铁之利,多为官商勾结把持,若能整顿盐政,收回部分利权,亦是长远之计。”林夙语速平缓,显然早已思虑过这些问题,“至于节流……陛下可曾想过,先帝晚年,宫中用度奢靡,诸多不必要的开支,或可裁撤。此外,各地藩王、宗室,岁赐丰厚,是否可酌情削减?”
他的建议,条条都指向了帝国的既得利益阶层——勋贵、豪强、贪官、宗室。这无疑是虎口夺食,必将引来巨大的反噬。
景琰沉吟不语。他知道林夙说得有道理,但这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阻力之大,可想而知。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夺嫡和朝堂清洗,再立刻掀起如此大的风波,朝局能否承受?
“陛下,”林夙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轻声道,“新政若要推行,必先扫清障碍,聚敛财力。此时不做,待反对势力缓过气来,结成联盟,届时再做,难度何止倍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仿佛为了达成目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种决断,是景琰目前急需的,但有时也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此事……容朕再想想。”景琰没有立刻下决心,他需要权衡,“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难关。杜衡提议,向内帑借支……”
皇帝的内帑,属于皇帝的私库,与国库分开。但先帝挥霍,内帑如今也所剩无几。
林夙微微蹙眉:“内帑恐亦不足。奴婢倒有一策,或可解燃眉之急。”
“哦?”
“查抄三皇子及其核心党羽的家产,所得颇丰。”林夙平静地说道,“除部分需充入国库以应军需、抚恤之外,其余金银细软、古玩字画,或可折价变卖,或可充入内帑,由陛下灵活调度,用于最紧急之处。”
景琰眼中一亮。这确实是个办法。叛党的家产,用之无愧。“此事,交由东厂和户部共同办理,务必尽快清点入库。”
“奴婢遵旨。”林夙躬身应下。
就在两人商议之际,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随即是首领太监恭敬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派人送来宵夜,请问陛下是否现在用些?”
景琰这才意识到腹中饥饿,看了看时辰,已是亥时三刻。“送进来吧。”
宫人端着精致的食盒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布好几样清淡小菜和一碗碧粳米粥,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苏皇后,他新册封的皇后,是母后生前为他选定的太子妃,性情温婉娴静,管理后宫井井有条,从不干涉前朝事务。这份恰到好处的关怀,让他在这冰冷的深夜里,感受到一丝属于“家”的暖意。
他拿起玉箸,对林夙道:“你也一同用些吧,忙到此刻,想必也未曾用饭。”
林夙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睑:“奴婢不敢。陛下用膳,奴婢在一旁伺候便是。”
“这里没有外人。”景琰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坐下。”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林夙抬眼,飞快地看了景琰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还是依言,在离御案稍远的一张绣墩上侧身坐下,姿态依旧恭谨而疏离。
景琰示意宫人也给他盛了一碗粥。两人默默用着简单的宵夜,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只有银匙偶尔触碰碗沿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皇后……近来可好?”景琰试图打破这沉默,找了个话题。他登基之后,忙于政务,去后宫的时候屈指可数。
林夙停下手中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