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
而他,能倚仗的,似乎也只有手中这越来越锋利的刀,以及那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支撑着他走下去的执念。
这日深夜,林夙终于处理完手头积压的紧急公务。值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苍白而憔悴的脸。他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案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薄册——正是那日他在丙字库找到的、记录林家旧案物证的抄录本。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册子上那些熟悉的暗语词组,眼中翻涌着痛苦与恨意。这些暗语,他绝不会认错,是属于另一个家族的标志——一个当年与他林家势同水火,最终也在那场大清洗中灰飞烟灭的家族。
为什么构陷林家的“通敌密信”上,会使用对方家族的暗语?是有人刻意嫁祸?还是……这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牵连更广的阴谋?
线索在这里中断,指向了那深锁的禁库。那是连他现在身为司礼监掌印,也无法轻易踏入的禁区。
他必须找到办法,进入禁库,找到原始档案!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响。
林夙迅速将册子收起,恢复平静:“进来。”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东厂档头悄无声息地闪入,低声道:“督主,有消息了。”
“讲。”
“我们监控周府(周贵妃娘家)的人发现,府中一名管事,近日行为鬼祟,多次深夜出入后门,与一些身份不明之人接触。我们设法截获了他传递出的一件物品。”档头呈上一个细小的竹管。
林夙接过,从中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账册已得,藏于慈云庵。”
慈云庵!那是京城西郊一座不大起眼的尼姑庵,香火不算旺盛,但……据说与宫中某位早已失势、常年礼佛的太妃有些关联。
账册!两淮盐案那本至关重要的、记录了京城官员与宫中往来明细的账册,竟然出现在了那里!
是陷阱?还是对方藏匿证物的真实地点?
无论哪种可能,他都必须去!这本账册,是打破两淮僵局、揪出幕后黑手的关键,也可能……是进一步印证“宫里也有人”线索的实证!
“消息可靠吗?”林夙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截获过程顺利得……有些异常。”档头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人故意让我们截到的。”
故意?林夙的心沉了下去。这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了。对方是想引他出手?然后借此做什么文章?弹劾他擅动?还是……有更致命的杀招?
但他没有选择。账册的诱惑太大,而且,他隐隐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将计就计,引出更深层敌人的机会。
“加派人手,严密监控慈云庵周围所有出入口,以及所有可能与庵堂有联系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林夙下令,眼中寒光闪烁,“另外,准备一下,明日晚间,本督要亲自去一趟慈云庵。”
“督主,太危险了!恐有埋伏!”档头急道。
“风险自然有。”林夙淡淡道,“但有些东西,必须本督亲自去取,亲自去印证。去吧,按吩咐行事。”
“是!”档头不敢再多言,领命而去。
值房内重归寂静。林夙看着跳跃的烛火,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知道此行凶险万分,但他别无退路。权力的巅峰,亦是悬崖之边,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养心殿内,烛火同样未熄。
景琰站在巨大的大胤疆域图前,目光凝重的落在北境那条漫长的防线上。军情紧急,粮草调度,将领选派……千头万绪,让他心力交瘁。
暗卫首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禀报:
“陛下,林公公已接掌司礼监,近日主要精力放在协调北境军务上,效率颇高。然东厂缉拿朝臣之举,未曾稍歇,朝中怨言日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