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景琰独坐良久,心中并无决断后的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他知道,这个决定,势必会引来更多的攻讦,也将林夙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更是对自己“平衡”策略的一次重大考验。
而此刻,林府之中,林夙接到了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皇帝口谕和关于彻查两淮盐案的授权。
他看着那薄薄一纸密令,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他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对小卓子吩咐道:“让咱们在扬州的人动起来,按账册上的名单,先从那些盐商开始查,记住,要拿到铁证。至于京城这边……先不要动,尤其是……安王府。”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小卓子心中一凛:“干爹,安王府……陛下似乎并未明确指示……”
林夙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陛下要的是钱粮,是结果。至于过程……呵,有些钉子,不拔掉,终究是隐患。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动安王意味着什么。那将不再是简单的贪腐案,而是牵扯宗室、动摇国本的大案。在没有万全准备和皇帝明确决心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东厂的人秘密南下扬州,开始动作后不久,京城里,关于林夙的流言再次升级。这一次,不再仅仅是道德污蔑,而是直指其图谋不轨。
“听说了吗?林公公在府中并非养病,而是在暗中布置,勾结边将,意图……哼!”
“我还听说,他查两淮盐案是假,借机排除异己、培植私党才是真!”
“陛下被他蒙蔽了啊!此阉不除,国无宁日!”
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开始影射林夙与北境将领秦岳有秘密往来。
这流言,自然也传到了景琰的耳中。暗卫汇报时,景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查!给朕查清楚,流言源头何在!”他厉声下令。
然而,流言如水,无孔不入,源头岂是那么容易查清的?
与此同时,安王萧景钰再次递牌子求见。这一次,他不再是哭诉,而是带来了一份“密报”。
“陛下,老臣得知,那林夙在府中,并非安分思过。其府中时常有身份不明之人出入,更有人见其心腹小卓子,多次秘密前往……京西大营附近!陛下,不可不防啊!”
京西大营!那是护卫京城的重要兵力之一!
景琰看着安王那看似忧国忧民的脸,心中警铃大作。他当然不信林夙会此刻谋反,但这接连的流言和“密报”,无疑是在不断地离间、施压,企图让他对林夙的信任彻底崩溃。
是安王狗急跳墙?还是另有黑手在推波助澜?
夜色深沉,养心殿的灯火依旧亮着。
景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波澜起伏。北伐的压力,朝局的平衡,流言的攻击,以及对林夙那复杂难言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孤独。
高福悄声进来,奉上一杯参茶,低声道:“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景琰没有回头,只是问道:“林夙那边……近日如何?”
“回陛下,林公公依旧在府中静养,程太医每日请脉,说是伤势恢复尚可,但忧思过甚,不利于康复。东厂的事务,大多通过小卓子传递,他本人似乎……沉寂了许多。”
沉寂?景琰心中冷笑。那只小狐狸,怎么可能真正沉寂?他只是在蛰伏,在等待,或者,在暗中编织着更大的网。
自己罢黜其位,又用之行事,时而维护,时而训诫,这其中的分寸,真的把握好了吗?那把刀,是否已经开始怨恨持刀之人?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呈上一封密信:“陛下,扬州急报。”
景琰接过密信,迅速拆开。信是东厂派驻扬州的千户所写,汇报了调查进展。根据账册线索,他们已秘密控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