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管好你的东厂,也给朕管好你自己!若再有无谓的风波,朕绝不轻饶!”
“奴才……领旨……谢恩。”林夙艰难地叩首,然后在小卓子几乎是半搀扶下,踉跄着站起身,一步一步,退出了暖阁。
走出乾清宫的大门,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眼前发黑。他靠在汉白玉的栏杆上,缓了许久,才勉强站稳。
皇帝没有相信他。
或者说,没有完全相信。
那看似轻拿轻放的“退下”,实则比任何严厉的惩罚都更让他心寒。那是一种不置可否的搁置,是一种留待后续观察的警告。信任的基石,已然崩塌了一角。
“干爹,您怎么样?”小卓子带着哭腔问道。
林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抬头望向那重重宫阙,飞檐斗拱,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这囚禁了他半生,也承载了他所有信念和情感的牢笼,此刻显得如此陌生而残酷。
他知道,代王的离间之计,已经成功了一半。皇帝心中的疑云并未散去,而经此一事,恐怕只会更重。
回到东厂值房,林夙屏退左右,只留下小卓子。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小卓子。”
“奴才在。”
“两件事。”林夙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比以往更添了几分肃杀,“第一,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给朕查!彻查流言源头!凡是参与散播、煽风点火者,无论涉及何人,背景多深,一律给朕揪出来!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是!”小卓子精神一振,立刻领命。
“第二,”林夙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不易察觉的湿润,“让我们在代王府,以及所有与代王过往密切的府邸、官员处的暗桩,都动起来。我要知道他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重重迷雾,直刺幕后黑手的心脏。既然退让和解释无法换取信任,那么,就只有用更强硬、更彻底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来……保护自己。
“奴才明白!这就去办!”小卓子感受到林夙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去安排。
值房内重归寂静。林夙独自一人,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如同泼洒开的鲜血。
他拿起笔,铺开一张新的信笺,开始书写。不是奏章,也不是密报,而是写给戍边将领秦岳的一封私信。信中措辞谨慎,只是例行问候,并隐晦提及京城流言纷扰,望将军在外保重,勿以京城为念,坚定支持新政云云。
这封信,看似寻常,实则是在为自己寻找更稳固的、掌握实权的盟友。他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再完全寄托于那已然摇摇欲坠的君心。
而在乾清宫中,景琰在林夙离开后,依旧独自立于窗前,久久未动。
德顺悄声进来,为他换上一杯新茶,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晚膳……”
景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需要安静。
林夙那苍白而倔强的面容,那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样,不断在他眼前浮现。他心中有愧疚,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帝王本能驱使下的冷静算计。
林夙的权势太大了,东厂的爪牙太利了。如今又牵扯上藩王……即便他本人无心,也难保不会成为他人利用的棋子,或者尾大不掉,反噬其主。
今日的敲打,是必要的。
但,流言必须平息。否则,损害的不仅是林夙的威信,更是他这位皇帝的颜面和朝局的稳定。
他沉吟片刻,转身回到御案前,提笔蘸墨,写下了一道旨意。旨意中申饬了“某些居心叵测之徒散布流言,扰乱朝纲”,命令五城兵马司加强巡查,若有公然议论宫闱、诽谤大臣者,严惩不贷。
这是一道看似维护林夙,实则意在维稳的旨意。它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