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小卓子看到林夙出来,眼圈瞬间红了,想冲过来又怕冒失,只能站在原地,声音发颤。
那两名掌班也连忙躬身行礼,神情激动中带着恭敬。
林夙朝他们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在程不识和王德禄的搀扶下,他缓缓坐进轿中。轿内果然铺着厚厚的狐皮垫子,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小巧的手炉,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起轿——”王德禄高声唱喏。
轿子平稳地抬起,向着宫城深处行去。轿帘垂下,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视线,只剩下轿内这一方温暖却封闭的小空间。
林夙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上眼睛。轿子微微晃动的节奏,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诏狱阴冷的墙壁,铁栏外景琰激动又痛苦的脸,那碗被强行灌下的苦药,还有程不识无奈又担忧的眼神……
以及,那句反复回响的话:“陛下已经不需要臣这把太过锋利的刀了。”
如今刀被擦亮了,重新捧了出来。可握刀的人,和这把刀本身,都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轿子行了约莫一刻钟,停了下来。轿帘被掀开,小卓子小心翼翼的脸出现在外面:“督主,到值房了。”
林夙睁开眼,在小卓子的搀扶下走出轿子。眼前是他熟悉的司礼监值房院子,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却又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值房内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火盆烧得正旺,桌上摆着热茶和几样清淡的点心。程不识跟了进来,低声道:“林公公,您先歇息片刻,下官为您再诊一次脉。”
林夙没有反对,任由程不识将手指搭在他腕上。诊脉的过程很安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程不识收回手,眉头微皱:“脉象依旧虚弱,但比前两日略稳了一些。只是……郁结之气未散,心脉衰败之象仍在。林公公,您必须静心调养,按时服药,切忌再劳神动气。”
林夙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程不识知道他听不进去,叹了口气,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这是新配的丸药,补气养血,温和不伤身。每日早晚各服一丸,先用温水化开。”
林夙接过瓷瓶,握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督主,”一名掌班在门外恭敬禀报,“宫里各处的管事太监,还有厂里的一些档头,听说您回来了,都想过来请安问好……您看?”
林夙沉默片刻,道:“今日乏了,不见了。让他们各司其职,改日再说。”
“是。”
掌班退下后,值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林夙靠坐在椅中,望着窗棂外摇曳的枯枝,许久没有说话。
小卓子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道:“督主,陛下……陛下其实一直很担心您。您入狱这些天,陛下夜不能寐,暗中吩咐人好生照料,还让程太医每日去诊治。今日在朝堂上,陛下为了给您正名,发了好大的火,把那些弹劾您的官员都震慑住了……”
林夙眼睫微颤,依旧没有开口。
担心吗?或许吧。
可那种担心,是出于对旧物的不舍,还是对得力工具的珍惜?亦或是……帝王权衡之后,发现这把刀依旧有用的现实考量?
他分不清,也不想再分了。
午后,养心殿派人来传话,说陛下召见。
林夙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宦官服制——深紫色缎面袍子,绣着象征品级的纹样。衣服很合身,料子也是顶好的,穿在身上却感觉空荡荡的,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镜中的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黑沉沉的,深不见底。不过几日牢狱之灾,竟仿佛老了十岁。
小卓子想帮他束发,被他轻轻推开。他自己拿起玉簪,将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好,动作缓慢却稳当。
“督主,轿子备好了。”小卓子低声道。
林夙点点头,迈步走出值房。冬日午后的阳光没什么温度,照在身上只有一片清冷。他一步步走向暖轿,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