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为商,来日相逢在何方?”
“杀了我,”他轻声说,“你们只会多一个仇人;留着我,或许能少一些杀戮。”
玉簪颤抖着落地。阿禾捂住脸,痛哭失声。赵胜背过身去,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带秦使去驿馆,严加看管。三日后,随李牧将军的使者入秦——”他顿了顿,“议和。”
陈墨被带出正厅时,看见庭院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像极了长平战场上凝固的血。阿禾的哭声渐渐远去,却在他耳边萦绕不去。他知道,自己用鲜血换来的三日停留,或许能为《吕氏春秋》的“慎战”篇添上最真实的注脚,却无法抚平一个妹妹心中的伤痕。
是夜,陈墨在驿馆写下《邯郸记》:“赵人痛失四十万青壮,其恨如太行之固,其悲如漳水之深。吾以血荐诚,暂换三日之期。明日需访李牧,说以‘存赵宗庙,全赵文脉’之策,或可破局。”竹简末端,他画下阿禾的泪痣,旁边注:“此女或为破局关键,其兄家书需妥善保存,以待来日。”
窗外,邯郸城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梆子声里混着隐约的歌声,正是白天听见的童谣。陈墨摸出怀中的赵国刀币,币面上的“甘丹”(邯郸古称)二字被掌心汗渍浸得发亮。他忽然想起吕不韦的话:“奇货可居者,非珠玉也,人心也。”此刻他手中的“奇货”,正是这颗遍体鳞伤,却仍未完全冰冷的“赵人心”。
更深漏尽时,驿馆外忽然传来马蹄声。陈墨掀开窗帘,看见一队黑衣人策马驰过,为首者腰间挂着李斯常用的那种青铜剑穗。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慎战》篇竹简,知道咸阳的暗流,已经跟着他的脚步,涌入了这座仇恨之城。
【第四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