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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案可改,人心难欺!”嬴傒却不肯退让,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这是孝文王陛下驾崩前夜,召老臣入宫时的手书,上面说‘近侍异动,需防’,绝非老疾之言!”
陈墨的心头猛地一跳。他昨夜校订孝文王本纪时,总觉得记载过于简略,尤其是关于“夜召宗室”的部分,只有“召傒公,语不详”六字,原来是被人动了手脚!
异人握着印玺的手紧了紧,目光扫过吕不韦,又看向陈墨,带着询问。陈墨微微点头,示意嬴傒的手书可信——他认得孝文王的笔迹,那卷竹简上的“防”字,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带着明显的仓促与警惕。
“嬴傒公多虑了。”吕不韦上前一步,挡在异人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孝文王陛下晚年多忧,偶发呓语亦有可能。今日是新君登基大典,岂是质疑先王之时?若公执意如此,便是对先王不敬!”
他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一队侍卫冲了进来,将嬴傒团团围住。为首的侍卫长正是吕不韦的亲信,腰间悬着的铜符,与当年监视邯郸质子府的秦国暗卫所持一模一样。
“吕不韦!你敢动我?”嬴傒怒喝,挣扎着想要反抗。
“拿下!”吕不韦厉声道,“待大典结束,再交由宗正寺议罪!”
眼看嬴傒就要被拖出殿外,陈墨突然上前一步,捧着《秦记》高声道:“相邦息怒!《秦记》有载,昭王在位五十六年,凡遇宗室异议,必当‘广听纳谏,而后行之’。今日新君登基,正应效仿昭王,何不先验看傒公的手书,再定夺不迟?”
他将《秦记》高高举起,竹简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色的光:“国史在此,可证昭王遗训!”
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百官们面面相觑,不少老臣眼中露出赞同之色。昭王的威望深入人心,陈墨搬出《秦记》和昭王遗训,吕不韦再专断,也不能公然违抗。
异人适时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新君的威仪:“相邦,陈太史说得是。先验手书吧,也好让众卿心服。”
吕不韦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冷哼一声:“既如此,便请陈太史验看——太史令掌国史,辨伪存真,是你的职责。”他特意加重“辨伪存真”四字,带着威胁。
陈墨接过嬴傒的手书,走到殿中,借着晨光仔细查验。手书的竹简确实是宫中特制的“青竹”,上面的墨迹尚未完全干透,边缘有淡淡的水渍,与孝文王驾崩前夜的阴雨天气吻合。最关键的是,竹简末端的防伪印记——一个极小的“柱”字(孝文王名嬴柱),刻在竹节内侧,是当年昭王为防止伪造诏令,特意为诸子定制的暗号。
“确是孝文王陛下手书。”陈墨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近侍异动,需防’八字,确为陛下真迹。”
吕不韦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很快掩饰过去:“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孝文王陛下的死因与新君有关。今日大典,不可再耽搁,还请新君受印!”
这一次,没人再反对。嬴傒被押了下去,但他的话像一颗石子,在百官心中激起了涟漪。异人接过印玺,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突然转身,将印玺举过头顶,对陈墨道:“陈太史,《秦记》既成,便请以新君之名下令,将昭王、孝文王本纪誊抄百份,颁行各郡,让天下人知晓大秦传承有序!”
陈墨心中一暖。异人这是在借颁行国史,巩固自己的合法性,同时也是在保护他——吕不韦若想动太史令,就得先掂量掂量《秦记》在天下人心中的分量。
“臣遵旨。”陈墨躬身领命,目光与异人相接,看到了新君眼中的坚定。
大典继续进行,异人正式登基,号庄襄王。吕不韦被册封为相邦,总揽朝政,接受百官朝拜时,他的笑容里带着志得意满,却在转身的瞬间,狠狠瞪了陈墨一眼。
陈墨知道,这只是开始。吕不韦不会善罢甘休,嬴傒的事,孝文王的死因,还有潜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都将是新朝面临的挑战。
大典结束后,陈墨回到太史令署,刚坐下,石匠就匆匆跑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