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传来,树后走出个拄着木杖的老者——是稷下学宫的鲁先生,头发花白,儒衫上沾着泥点,背上还背着个布包,“我孙子被抓了,放心不下,就跟了来。莒城我住过十年,知道老宫的路,还知道他们的联络暗号。”
“暗号?”陈墨的眼睛亮了些。
“是。”鲁先生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染血的麦饼——饼上的“稷”字被牙咬得模糊,“这是小童(鲁先生的孙子)昨日从老宫窗口扔出来的,上面写着‘吕公托梦,需见玉印’,我猜是他们的联络话。还有,老宫的地下室藏着粮仓,要是能烧了粮,田假的人撑不过三日。”
陈墨接过麦饼,指尖触到干涸的血迹,心里一沉。他知道鲁先生这把年纪跟着来,是抱着必死的心思——学宫的学士是齐地的文脉,文脉断了,齐国就算降了,也真的没了根。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终于摸到莒城近郊的松林。站在松枝间,能清楚看到老宫的轮廓——那是座齐国王室的旧宫,屋顶的瓦片掉了大半,藤蔓爬满了残破的宫墙,门口杵着十几个黑衣人,手里的长矛闪着冷光。“大人,你看二楼的窗!”赵虎忽然指向老宫,“有个小孩在挥手!”
陈墨眯起眼——那小孩穿着蓝色的小袄,手里举着块红布,是鲁小童!红布是鲁先生给他缝的护身符,边角还绣着个“鲁”字。“还有其他人!”鲁先生激动得声音发颤,“窗沿下堆着好几双鞋,有双绣着梅花的,是孟学士家娘子的!”
话音刚落,松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陈墨立刻示意众人躲进树丛,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过,为首的人穿着齐地将军甲胄,脸膛上横着一道刀疤——是田假的副将,陈墨在临淄见过他的画像,听说这人当年跟着田假在莒城杀过流民。
骑兵队往老宫去了。等马蹄声远了,陈墨才低声部署:“赵虎,你带两个兄弟,扮成送粮的村民,就说‘田将军要的新麦到了’,混进去摸清家眷的关押地。鲁先生,你教他们说齐地方言,还有那两句暗号,别露了马脚。”
赵虎和两个兄弟换上粗布衣裳,脸上抹了泥,扛着装满麦饼的麻袋,朝着老宫走去。鲁先生拄着木杖跟在后面,故意走得摇摇晃晃,像个被强拉来的老汉。
“站住!令牌呢?”门口的黑衣人横过长矛,目光扫过赵虎肩上的麻袋。
赵虎心里一紧——他们没令牌。就在这时,鲁先生突然咳嗽起来,颤巍巍地说:“小哥通融通融,田将军昨日在村里说要新麦,让老朽找几个后生送来,没给令牌。你们要是不信,就喊那句‘吕公托梦’,看宫里的人应不应。”
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朝着宫里喊:“吕公托梦,需见玉印!”
片刻后,宫墙里传来回应:“莒城老宫,正午为约!”
黑衣人这才挪开脚步,嘟囔着:“进去吧,粮草卸在东厢房,别乱逛。”
看着三人走进老宫,陈墨松了口气。可刚过一刻钟,老宫里突然炸了锅——先是一阵喧哗,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赵虎带着两个兄弟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身后追着十几个黑衣人,手里的弓箭已经拉满。
“快撤!”陈墨拔剑挡住射来的箭,箭簇擦着剑脊飞过,钉在松树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赵虎三人趁机冲回松林,其中一个侍卫的胳膊被箭射中,鲜血瞬间浸透了粗布衣。
“他们发现了!”赵虎喘着气,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我们卸粮时,小童在窗口挥红布,被个黑衣人瞅见了,喊着‘抓大秦细作’就冲过来,还好我们跑得快!”
鲁先生立刻掏出布包里的草药——是他从学宫药圃里挖的止血草,嚼烂了敷在侍卫的伤口上,“别慌,小童还活着,我看到他往床底下钻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是田假的杂乱蹄声,是秦军骑兵特有的“笃笃”声,整齐得像敲在鼓面上。陈墨猛地抬头,只见地平线上扬起一片尘土,最前面的那匹白马格外显眼——是项伯!
“先生!我回来了!”项伯翻身下马,战袍上还沾着咸阳宫的宫灯油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