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备志》,书页被风掀得哗啦响。她忽然坐起来,手里捏着个青铜小鼎——那是她九岁打胜仗时缴获的战利品。“爸,再问你几个问题。”
“嗯。”我替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
“第一个,现在想起这件事,你是不是觉得,那半寸的距离,比战场上任何一场胜仗都让你在意?”
是。胜仗输了可以再打,城池丢了可以再夺,可你要是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那半寸,比任何军功章都金贵,它保住的不是一场胜利,是我后半辈子的念想。
“是,”我点头,“在意得很。每场胜仗我都记不清细节了,可那半寸,我能记一辈子。”
雪儿的耳朵红了:“第二个,爸爸,你有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感谢过命运,让那颗子弹偏了那关键的半寸?”
不止夜深人静,每次看到你在帐里指挥作战,每次听你喊“爸”,我都在心里谢。谢命运仁慈,谢它没把你从我身边抢走。那半寸,是命运给我的恩典,比任何赏赐都重。
“是,”我声音低了些,“天天谢。谢到现在都觉得侥幸,像做梦似的。”
她忽然往我身边凑了凑,膝盖抵着我的腿弯:“第三个,如果当时子弹没有偏那半寸,你是不是就真的要失去我了?”
是。军医说过,再偏半寸,心脏就破了,神仙难救。到时候我会抱着你冰冷的身子,跟你妈一样埋在南山下,然后提着枪跟敌军拼命,直到自己也倒下。没你的日子,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是,”我望着帐外的军旗,“失去你,就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那半寸,是你给爸留的活路。”
雪儿的指尖划过我手背上的刀疤:“第四个,我第一次跟你说胸口不疼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的石头才落地,因为终于确认那半寸的距离没造成大伤?”
你说“爸,不疼了”那天,我正在给你削苹果,刀“哐当”掉在盘子里。我摸你的胸口,听你的心跳,确认那声音有力又匀净,才敢相信那半寸真的没留下祸害。石头落地的瞬间,腿都软了。
“是,”我声音有些沙哑,“那石头压了我三周,你一句话,就给挪开了。”
她吸了吸鼻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第五个,你有没有跟亲兵说过,幸好那颗子弹离我心脏有半寸,不然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亲兵老李说过,说着说着就哭了。他跟着我打了十年仗,从没见我掉眼泪,那天却看我哭得像个孩子。我说“老李,就半寸,再近点,我真不知道咋活了”,他拍着我背,说“元帅命大,将军你得挺住”。
“是,”我把她搂得更紧,“说了,没敢跟别人说,怕人笑话。可那话憋在心里,快炸了。”
雪儿忽然从背后拿出个布包,打开是件贴身的软甲,里层绣着密密麻麻的“平安”二字:“爸,这个给你。”她替我系在腰间,“我绣了三个月,针脚有点歪。爸,谢谢你跟亲兵说那些话,谢谢你没垮掉。现在我能护着你了,再也不用你担惊受怕。”
软甲的棉布贴着皮肤,暖得像她的体温。我望着她眼里的光,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这丫头,九岁能当元帅,却总把最细的心思花在我身上。
“好,”我拍了拍软甲,“爸穿着它,跟你一起平安。”
夜幕像块厚重的黑丝绒,罩住了军营的灯火。我和雪儿躺在行军床上,她的手搭在我胸口,指尖抵着软甲上的“安”字。她忽然转过身,月光透过帐缝落在她脸上,像蒙了层银纱:“爸,最后四个问题。”
“嗯。”我替她掖了掖被角,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
“第一个,爸爸,你觉得那半寸的距离,是不是我作为元帅,连上天都在帮我逢凶化吉?”
是。你带兵时遇过雪崩,偏巧躲在岩缝里;遭过伏击,偏巧马惊了带你冲出重围。上天都在护着我的小元帅,知道你要干大事,舍不得让你折在半道上。那半寸,是上天给你的通关文牒。
“是,”我握紧她的手,“上天都舍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