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了,”我声音低了些,“可他说这话时,嘴角比谁都翘。”
她合上书,轻声问:“第五个,爸爸,我那天穿的衣服是不是特别显眼,所以你一眼就看到我溜进来了?”
是,红棉袄像团小火焰。那天你穿了你妈留的红棉袄,在灰扑扑的军营里格外扎眼,刚扒着帐帘露个脑袋,我就看见了。奎木后来跟我说“那么扎眼的小丫头,我怎么就没看见”,我笑着说“因为你眼里只有抬杠”——原来孩子的身影,在父母眼里永远是最亮的,那些藏在“显眼”里的关注,是刻在骨子里的牵挂。
“是,”我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像团小火苗,走到哪儿都能照亮我眼睛。”
雪儿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裹着块褪色的红布角,是当年她棉袄上掉的,旁边缠着根奎木的鞋带(他被沙子呛到时,扯掉的)。“爸,你看。”她打开布包,“那天你抱着我笑的时候,我就觉得,穿着妈妈的棉袄,被爸爸抱着,是世界上最暖和的事。”
布包的布料是用她当年的围嘴改的,还带着点奶香味。我望着她眼里的光,眼泪又涌了上来。这丫头,连当年的布角都收着。
“是,”我把她搂进怀里,“爸也觉得,抱着穿红棉袄的你,再冷的天也能暖过来。”
夜色漫进卧室时,雪儿正把玩着个旧拨浪鼓,鼓面上画着团小火苗,是当年我哄她时摇的。“爸,”她摇了摇鼓,“最后五个问题,关于保护和海水的。”
我替她掖了掖被角,被角绣着把小铁铲和个糖罐,是她五岁时绣的。
“第一个,爸爸,你抱着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当时特别小,需要你保护呀?”
觉得了,小得像片羽毛。你窝在我怀里,脑袋刚到我胸口,胳膊还没我手腕粗,我生怕抱重了把你捏碎。奎木在旁边跳脚时,我下意识把你往怀里按了按,像护着块稀世珍宝。后来你长到跟我齐肩,我还是习惯把你往怀里带——原来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是需要保护的小不点,那些藏在“觉得小”里的疼爱,是想护着你的天真不变。
“是,”我声音有些哑,“小得想揣进怀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第二个,爸爸,我把海水倒进奎木叔叔水杯里,是从哪里弄来的海水呀,你还记得吗?”
记得,从营外的浅滩舀的。那天早上你拎着小桶去海边,说“要给爸爸装瓶大海”,回来时裤脚全湿了,桶里的海水晃出半桶。我当时还笑你“大海哪能装桶里”,没成想你留着“报仇”用。后来我去浅滩看,沙地上还有你小小的脚印,像串歪歪扭扭的诗——原来孩子的“储备”,总藏着意想不到的用处,那些藏在“海水”里的小心思,是童年最珍贵的秘密。
“记得,”我笑了笑,带着点怀念,“你还说那是‘能打败奎木叔的魔法水’。”
“第三个,爸爸,奎木叔叔吐沙子的时候,有没有把咖啡洒到桌子上呀?”
洒了,溅得沙盘上都是。褐色的咖啡混着沙子,把“水路运粮”的路线图糊成了一团,奎木气得直跺脚,说“小元帅这是要毁我军情”。你趴在我肩头偷偷笑,说“这样他就不能跟爸爸吵架了”,我摸着你的头想——是啊,吵得再凶,哪有你这一笑重要。后来我让人把那沙盘的沙子收了些,装在小瓶里,跟你妈的发簪放一起——原来孩子的无心之举,能化解成年人的争执,那些藏在“洒咖啡”里的意外,是生活给的温柔和解。
“洒了,”我捏了捏她的脸颊,“后来那沙子成了我军帐里的‘和平信物’。”
“第四个,爸爸,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调皮,是不是觉得小孩子就该这样玩呀?”
是,想让你多玩几年。战争年代的孩子懂事早,可我总盼着你慢点长大,能多些调皮的日子。看着你往咖啡里加沙子,往水杯里换海水,我就想——就让你闹吧,等你长大了,这些调皮会变成甜美的回忆。后来你九岁当元帅,再也没这样闹过,我才明白,那些藏在“不阻止”里的放任,是想给你留个完整的童年。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