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神经病吧?”
我没说话,一把抓住他手腕,用力往下压:“走。”
他没挣,但嘴没停:“她包里还有七十块,你收一百五就够了。再高,就是故意为难。”
我拽着他往门口走,脚步快得几乎拖着他。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嘀咕:“怪人,穿得破还装大款,脑子有病。”
门关上,雨更大了。
我把他按在屋檐下,喘着气:“你是不是想让整个片区都知道你不对劲?”
他靠着墙,呼吸重,额上全是冷汗:“我说的是事实。”
“可你现在不是总裁,不是老板,你是个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的人!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听起来有多……多不像你该说的?”
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那股冷劲儿退了,又变回那个茫然的阿辞。
“我只是……看到数字,就想算。”他声音低下去,“像身体自己动了。”
我没再骂他。我知道那不是他故意的。就像他流鼻血不是装的,头痛也不是演的。那些东西,是从他骨头里长出来的,抹不掉。
我掏出剩下的七十块,塞回他手里:“拿着,别丢了。下次再想算账,先问问自己是不是还想活。”
他没接,手垂着。
我抬头看天,雨没停的意思。巷口积水已经漫到脚边。
“走吧。”我说,“回去。”
他点头,跟在我后面。
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下。
我回头:“又怎么了?”
他盯着自己手心,慢慢摊开。
掌纹里有一道浅痕,像是被什么划过。他看着那道印,眼神又开始飘。
“我签过很多字。”他忽然说,“用钢笔,在合同上。右手虎口这里,总是磨出茧。”
我没应。
“我不是第一次进药店。”他抬头,“我记得……有人站在我旁边,穿白大褂,说‘顾先生,药不能停’。”
我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呢?”我问,声音压着。
“然后……”他皱眉,像是在抓雾里的东西,“灯太亮。走廊很长。有人鞠躬,叫我……顾总。”
我伸手按他肩膀,力道重:“现在没有顾总,只有阿辞。你住在我那儿,吃我煮的面,记我的账。别的都不重要。”
他看着我,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可如果……”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盖住,“如果那个‘顾总’才是我呢?”
我没说话。
他不是在问身份,是在问归属。可我给不了答案。
“你现在头疼,流血,是因为你想得太用力。”我拽他袖子,“你要活,就得先忘了那些东西。”
他没再问,只是低头走。
快到出租屋时,他忽然说:“那家药店……不会善罢甘休。”
我停下:“什么意思?”
“她会说出去。”他语气平静,“一个穿破西装的男人,能算出药品利润,还说她是宰客。这种事,传得比雨还快。”
我盯着他。
他不是推测,是确定。
“所以呢?”我问。
他看着我,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你怕吗?”
我没答。
他笑了笑,很轻,没到眼底:“我好像……开始记得一些事了。不是画面,是感觉。比如现在——我站在这里,浑身湿透,头痛欲裂,可我最怕的,不是失忆,是你推开我。”
我喉咙发紧。
他抬手,想碰我脸,又放下:“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另一个人……你会认出我吗?”
雨砸在屋檐上,噼啪响。
我抓住他手腕,拉他往前走:“先活着。别的,等你不再流鼻血的时候再说。”
他没再问,跟在我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