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到现在,刚好过去三年半。
也就是说,她提前出狱了。
他靠进椅背,眉眼间的线条被灯光切成两截。
这意味着什么?
表现良好?改造积极?
明明那样的人,不可能轻易妥协。
他想象着她在那种地方的模样:白色囚服,低着头,按要求排队、劳动、写悔过书。
她向来锋利,不肯低头。
要逼她做到那一步,得磨去多少骨刺。
秦湛予阖上那页资料,缓缓呼出一口气。
喉咙有点紧,像是被什么堵着。
他没点烟。
把手背在椅背与颈后之间,仰坐片刻,又俯下身,把名册整理齐整,边角与桌沿对齐,一毫米不差。
电话被他摸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摸起来。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给秘书发了条消息:“第三片区近期治安巡查频次再加一档,夜间多看巷口与低楼层住户,注意方式,别扰民。让街道协管和社区民警都留个心。对滞留的流浪人员,联系民政安排到救助站去。”
他打完字,盯着那行消息看了几秒。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似乎在权衡措辞。
“半地下”三个字他删了又敲,敲了又删,最后改成“低楼层”,语气温和、模糊到不引人注意。
消息发出,屏幕亮光在夜色里闪了一下,随即归于黑。
办公室重新陷入安静。窗外风擦着玻璃,带着港区的潮湿与汽笛声。
秦湛予靠回椅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明明只是一条普通的行政指令,却让他心口那根弦紧得发疼。
他其实很清楚,这样做改变不了什么。
那些夜里蜷在角落的流浪汉、阴湿地下室里生活的人,不会因为一条命令就过上光亮的日子。
但至少……能让她晚归的时候,巷口不那么黑,能让那条街少点混乱和危险。
从少年大院到如今的位置,他练就的第一件事就是克制:不插手个人命运,不以好恶换公器。可某些名字一出现,克制就像被拧了一下,声音仍旧平静,心里却不可避免地起伏。
几分钟之后,他伸手拿起笔,在桌边的便笺上写了几行字。
字迹冷峻、端正——
“民乐里街道照明改造督办,优先低楼层及巷口区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