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白毦兵押着六名浑身湿透、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黑衣人。
这些人嘴里塞着布团,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解,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迅速地暴露并被捕。
一名亲卫上前,从为首那人怀中搜出一只用油布包裹的竹筒,呈给刘忙。
刘忙打开竹筒,抽出一卷薄薄的帛书,展开一看,递给了身旁的孙尚香。
孙尚香接过,借着烛光看去,只见上面用小篆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显然是密令:“毁粮三船,嫁祸锦帆营内乱。”落款处,是一个许都司隶校尉府的暗印。
嫁祸锦帆营……
孙尚香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自军情传来便一言不发的甘宁。
若非刘忙提前洞悉,此刻,这口黑锅便会死死扣在甘宁和他麾下那群桀骜不驯的锦帆贼头上。
届时,新附的甘宁部与江东旧部之间必然生出嫌隙,一场内乱在所难免。
好毒辣的计策!
她怔立良久,烛光在她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她终于明白了,从那校尉冲入帐中开始,一切就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
他不是什么有神术的仙人,他只是……早有准备。
这份洞察力和布局能力,让她感到一阵心悸,也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敬畏。
她缓缓放下帛书,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你不是有神术……你是早有准备。”
“砰!”
一声巨响,甘宁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盘跳动。
这位纵横江上的豪杰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封帛书,胸膛剧烈起伏。
他豁然起身,走到刘忙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单膝重重跪地,抱拳道:“主公!我甘兴霸纵横江上十年,见过阴谋,见过阳谋,却从未见过如此胸襟!在证据未明之前,主公便信我甘宁,这份信任,我甘宁……无以为报!”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后怕与无比的感激。
若非刘忙,他此刻怕是百口莫辩,唯有反叛一途。
“若主公不嫌弃我这粗人出身,我甘兴霸愿率麾下八百锦帆儿郎,为你踏平这长江浊浪!”
刘忙看着眼前这位性如烈火的汉子,朗声大笑起来。
他亲自上前,将甘宁扶起,双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兴霸,我不要你踏平长江,我要你——守住它。”
说罢,他转身从案上取过一方早已备好的铜印,亲手交到甘宁手中。
甘宁低头一看,只见印上刻着四个古朴的篆字——长江水防使。
“自今日起,你为我军长江水防使,总领沿江水务防务。许你自主募兵,扩充水军;许你沿江建寨,设立烽燧;许你便宜行事,巡江缉盗!这万里长江,便交给你了!”
甘宁手捧着沉甸甸的铜印,只觉得比千金还要重。
他看着刘忙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信任与器重,虎目之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他再无多言,只是将铜印紧紧攥在手中,再次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大礼。
角落里,法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不动声色地对身旁的亲卫低语几句,亲卫很快取来一份卷宗。
法正快速翻阅,正是甘宁的旧档。
他看到其中记载,曹操曾三次派人重金招揽甘宁,均被其所拒,甘宁给出的理由只有一句:“不事挟君之贼。”
法正眼中精光一闪,走到刘忙身边,压低声音道:“主公,甘宁此人忠勇可用,乃是真正的国士。但其性情刚烈,易受人言所动。如今虽感主公恩义,日后若有小人挑拨,恐生变数。需再加一信物,以彻底固其心。”
刘忙闻言,陷入了沉吟。
一般的金银财宝,怕是入不了甘宁的法眼。
他需要的是一份超越物质的认可,一份足以让他抛却所有疑虑的羁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