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的喧嚣与激荡已经沉淀下来,只剩下江水拍岸的单调声响。
她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那不是珍贵的珠玉,也不是锋利的匕首,而是一枚样式古朴的铜质火锅勺。
这是那天,刘忙带她去城中市集,混在伙夫兵里吃那种叫做“火锅”的吃食时,顺手送给她的。
勺柄之上,用小刀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红汤渡劫,辣也不退”。
当时她还笑他粗俗,此刻,指尖抚过这行字,却感到一股奇特的暖意。
她轻声自语,像是在对着江风说,又像是在对着那枚铜勺说:“你曾对我说,枪不是用来杀自己的……那今天,我就用它,杀出一条我自己的路。”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徐州城。
那万家灯火,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彷佛整片江南,都在为她今日刺出的这一枪点燃。
棋局未终,棋子却已翻身,欲做执棋之人。
与此同时,帅帐之内,灯火未熄。
刘忙正俯身於巨大的沙盘前,法正立於一旁。
白日里应对江东的诸般手段虽已布下,但刘忙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代表长江的蓝色丝线之上。
他的手指,缓缓越过江淮,指向了更北的地方,在那片代表着中原腹地的广袤区域上,轻轻一点。
那里,是另一条更为雄浑的大河。
“孝直,”刘忙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南边的火,烧得再旺,也只是燎原之势。但北边的冰,一旦开化,便是滔天洪水。”
帐外的风,不知何时转了向。
不再是江南水乡那湿润温和的南风,而是带着一股从遥远北方吹来的、乾燥而凛冽的寒意。
那风中,似乎裹挟着无数人的叹息与离愁,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