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是时候了。”
阿木点点头,从背后取下羌笛,凑到唇边。
他没有吹奏完整的曲子,只是按照赵云前几日在山民市集上教他的那样,吹出了一段短促而不成调的音节。
那声音呜咽着,像是夜鸟的哀鸣,在寂静的夜雾中传出很远,却又不会显得过分突兀。
城楼之上,身披甲胄的张翼正强打精神巡视。
当那熟悉的、带着家乡山野气息的羌笛短调隐约传来时,他的身形猛地一震,仿佛被雷电击中。
这是……儿时母亲哄他入睡时,常常哼唱的曲调!
他快步走到城垛边,拼命朝下望去。
浓雾中,河畔的芦苇荡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像是在挥手。
张翼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是巧合吗?还是……
他身边的亲兵见他神色有异,低声问道:“校尉,怎么了?”
张翼没有回答,理智告诉他,此时任何与城外的接触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甚至连累三族。
可那笛声,那模糊的人影,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揪住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犹豫了片刻,那份对母亲的思念最终压倒了对军令的恐惧。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地对亲兵下令:“放下吊篮,把他们的货物吊上来,是军中急需的盐巴。”
亲兵虽有疑虑,但不敢违抗,立刻照办。
沉重的盐箱被缓缓吊上城楼。
赵云和阿木看着吊篮升空,迅速隐没在更深的芦苇荡里,消失不见。
箱子打开,一股咸腥味扑面而来。
张翼挥退了左右,亲自翻检。
当他的手触碰到夹层里那个冰冷的油纸包时,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颤巍巍地打开油纸,露出了里面泛黄的信纸和那个小布包。
他几乎是抢一般地展开信,目光飞快地扫过。
那熟悉的、属于老仆的笨拙字迹,那信纸上仿佛还未干透的泪痕,以及信中每一个字句,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当他读到“日夜呼儿名,恐含恨而终”时,这位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他颤抖着手打开那个小布包,半枚冰冷的铜铃滚落在他的掌心。
那熟悉的缺口,那独特的锈迹,与他记忆深处母亲腰间那枚铜铃的清脆响声瞬间重合。
最后一丝理智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紧紧攥着铜铃,仿佛攥住了母亲的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悲鸣:“阿母……”
次日清晨,东门城楼上的气氛异常压抑。
兵士们发现,他们的校尉张翼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双眼布满血丝,巡城时总是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投向城外刘忙大营的方向——在那里,有一片临时搭建的工坊。
成都城内的李严察觉到了东门的异样,特地派来心腹试探,言语间带着几分敲打:“张校尉,听闻你昨夜身体不适?如今刘军围城,东门乃是重中之重,若刘军大举来攻,此门可还能守住?”
张翼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使,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将军放心,我守的是这满城百姓的安危,不是一道不近人情的死令。”
来使一愣,被他话中的决绝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悻悻而归。
当天深夜,张翼私下召集了十余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这些人都是与他一同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生死兄弟。
他没有说太多的大道理,只是将那封家书和半枚铜铃放在桌上,沉声道:“明日,我母亲将‘病逝’于城外,我要出城奔丧。”
众人大惊失色,一人急道:“校尉,不可!张任将军的命令……”
“我知道。”张翼打断了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只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