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易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喜与感激,甚至微微欠身示意:“楚王叔厚爱,侄儿铭感五内!如此珍本,实乃厚赐!有劳柳先生费心了。”石头上前,稳稳接过那沉甸甸的书匣。
柳文渊目光温和地扫过项易,这才仿佛刚注意到薛延一般,笑容依旧温煦如初,转向他道:“薛长史也在?可是魏王殿下亦遣长史送来厚礼,为世子压惊?魏王殿下对晚辈如此拳拳爱护之心,真令人感佩啊。”言语平和,却字字绵里藏针,直指魏王府方才咄咄逼人的质问并非关心。
薛延被这软钉子一刺,心头火起,冷哼道:“哼!我魏王府行事光明磊落!送药便是送药,探问案情便是探问案情!何须如楚王殿下那般心思缜密,连世子平素喜好哪类书册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柳先生,真是好手段!好心思!”
柳文渊仿佛完全没听出薛延话中的讥讽,依旧温煦笑道:“薛长史过誉了。殿下不过是心系晚辈安危,略尽心意罢了。倒是落马坡一事,凶险万分,贼人竟敢动用军国重器,其心可诛!幸而世子洪福齐天,身边更有忠勇无双的护卫,方能化险为夷,真乃天佑我大周!”
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锐利如剑,目光直视薛延,语气沉凝:“不知薛长史可曾探得些许风声?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在天子脚下,动用这等禁物,行此谋害宗室、形同谋逆之举?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视陛下天威于不顾!此等滔天恶行,若不彻查到底,严惩元凶,国法纲纪何在?陛下威严何存?”字字铿锵,句句诛心,矛头直指魏王府的嫌疑!
薛延被这一番义正词严、扣着大帽子的质问逼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微跳。反驳?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驳?岂非默认?他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柳先生所言甚是!此等大案,自有京兆府、刑部会同有司严查!不劳楚王府费心!世子周途劳顿,需要静养,下官告辞!”他狠狠剜了柳文渊一眼,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最后一句,猛地一甩袖袍,带着护卫,如同斗败的公鸡,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柳文渊看着薛延气急败坏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嘴角那抹温煦的笑容才缓缓敛去,化作一丝冰冷的讥诮,一闪而逝。他转回身,面对项易时,又恢复了那副诚挚关切的模样:“世子殿下,柳某也不多叨扰了。殿下好生将养,务必保重贵体。若得闲暇,楚王殿下在府中扫榻相迎,静候世子光临。殿下常言,我大周宗室子弟中,世子乃少年英才,风骨卓然,他心甚慰,极盼能一晤畅谈。”拉拢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项易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谦逊:“多谢楚王叔美意,柳先生关怀。待侄儿身体稍安,定当择日登门,拜谢王叔厚爱。”言辞滴水不漏。
柳文渊满意地微微颔首,又温言叮嘱了几句“好生休养”之类的话,这才带着小童,步履从容地离去,留下满院若有若无的书卷檀香。
前两波人马带来的硝烟味尚未散尽,院门再次被轻轻叩响,这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惶恐:
“东宫詹事府,典簿陈平,求见世子殿下。”
门开处,一位身着七品青色鹭鸶补服、面容清瘦、神情局促不安的中年官员,几乎是弓着腰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名捧着锦盒、头也不敢抬的小宦官。两人站在灯火昏暗的院中,显得格外单薄与惶恐。
“下官…下官陈平,叩见世子!”陈平深深一揖,几乎要跪拜下去,声音紧张得发颤,带着浓重的羞愧。
“太子殿下闻知世子抵京途中遇险受惊,忧心如焚。本当亲至驿馆探望,奈何…奈何东宫事务繁杂,千头万绪,殿下此刻又被陛下急召入宫问对。实在分身乏术!殿下心中万分愧疚,特命下官送来御赐回春丹一瓶,此乃宫中疗伤圣药!另有上好血燕一盒,供世子滋补元气!万望世子…保重贵体!太子殿下…心实难安!”小宦官颤抖着将锦盒奉上,头垂得更低了。
看着陈平惶恐不安、额头渗汗、几乎要匍匐在地的姿态,项易心中无声叹息。这便是当朝储君,东宫太子?连派遣属官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