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未散,船工们尚带几分余意,弯腰拾起散落的工具,脚步微抬,着手清理起舱面。
“百年前,我来到这里时!”
幽煌却忽然出声。
他仰起的头颅,像是在确认众人都在听,额头的皮肉因干缩而紧绷,裂缝间白骨微露。
“我在北山血沼潭边,发现到它时,它只是一株枯瘪的小蘑菇。”
顿了顿,他嘴角轻抖,像是回味着那时的腥味。
“我出于好奇,想要靠近。潭水暗红,像血,却浓得能陷住石头。
风一吹,灰毛般的絮子飘起来,沾在脸上痒得发麻。
还没反应过来,就进了喉咙。”
他低笑了一声,像笑自己的愚蠢。
“我本想退开,那气却顺风飘了过来,像絮子一样,黏在皮上,钻进骨缝。
我咳得眼前发黑,耳朵里都是水声,像有人在水底说话。”
他停了片刻,灯光照着他半边脸,潮白而僵硬。
“等我再睁眼,整个人已经陷在梦里。梦海里,黑得像墨,却有一丝光亮。
它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爬来爬去,教我夺舍、移魂的法。
我本不想置喙,那些沉在海底的尸壳,那些死去的人在浪里睁眼,一幕一幕骇人的幻象映在眼前。
它说,它的阳身被压在巨石下,动不了,只余阴魂,借宿在血沼底下。
只要我肯帮它,它就让我得它的力量……永生不死。”
说到这里,幽煌的声音止在喉间,似乎被什么掐断。
潮气重新漫上舱板,舱里静得只剩灯焰的喘息。
众人神色各异,等待着他的后续。
“那些渤海旧人呢?”岳阑珊忽然出声,声音虽轻,却有寒意,“你是怎么把他们囚在海里的?”
“我说的是真的,”幽煌的眸子动了动,似笑非笑:“我与他们势同水火。那时我在北山洞炼药,用幻神草提炼些丹药。烟火引来了那些人,他们围攻我……我与他们,本无冤仇。”
“那么那座城池呢?还有那地宫呢?”岳阑珊紧追不放。
幽煌喉间微颤,笑声低低:“那地宫,是五十年前逃来此处的匠人与胡人所筑。我们与他们,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舱梯上传来脚步声。辛澜玉、傅砚青与诸葛玄相继走下,甲片擦过舱壁,金声冷硬。
辛澜玉的目光冷如刀锋:“一派胡言!他们从你炼尸地宫后的水里走出来。你说你与他们势不两立?”
幽煌的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喉间似有声,却又被咽了回去。他缓缓阖上双眼,神情木然,像是睡去,又像在听什么。
舱中空气一滞。就在此时,忽有个女声自人群后响起:“不,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南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船工的衣衫,混在人群中。她的神情仍有几分倦色,却目光清亮。
辛澜玉瞧着眼熟,仔细打量了一番,眉头微皱:“你这丫头刚才不是晕倒了?不好好歇着,在这做些什么?”
南星抿了抿唇,轻声答道:“我没大碍,歇了片刻就缓过来了,看人们聚在这边,便凑来听听。”
辛澜玉眉色一敛,语气压得更沉:“听?你方才那句,可不像只是来听的,你又知道些什么?”
“那些人并不全是渤海国旧人,”南星的语调很稳,“他们中还有来自化外之地的夜叉国、流鬼国、驱度寐的人。”
她顿了顿,抬起目光。
“在岛上,花花婶婶同我们说话时用语流畅并无障碍。可她与那些族人交谈时,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药庐里,村长与婶婶都是用刻板记叙的,这不得不引起了我注意。
后来到了另一座岛,壁画上刻着‘夜叉’、‘流鬼’、‘驱度寐’等汉字……我细细查看,才明白,他们并不只是渤海国人。”
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