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领路,马车顺着土路往滩口行。院外的土路已被潮气润透,车轮压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六辆马车一前一后排开,灯光在湿气中拖出一线昏黄。
海腥味越来越重,风声贴着地面滑行。老船工坐在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手边攥着油灯
邬灵儿同金宝儿姐妹坐在车厢里,帘角被风揭起半寸,能瞥见岸边的水光在暗夜里闪。
不过片刻,潮沟已近。远处楼船的影子浮在雾中,灯火在海面上晃悠。
栓子勒住缰绳,跳下车探身看了看浅滩深浅,回头喊道:“能过!水退得快,没淹到车轴!”
车轮陷进湿沙半寸,溅起细碎的水花。几辆马车依次靠近岸边,马鼻呼出的白气散在雾里,转瞬即逝。
栓子勒缰回望,抹了把额角的汗,冲老船工喊:“表叔,马车我就交给你了,记得早点还回来!”
老船工抬手应声:“放心,等用完了我就牵回村里。”
栓子点点头,回身招呼同来的几名村人:“走吧!天亮前潮又要涨了,别耽搁。”
几人提着灯火匆匆往村里退,脚步声被风卷入雾中,渐行渐远。
滩头只剩退潮的水声,浪线贴着湿沙滑开,又被风轻轻推回去。
“咕呱 ——”
一声极响的蛙鸣,突然从潮沟深处炸开,像被什么巨力挤出喉腔,带着湿黏的闷响,在水气里滚了三层回音。
金宝儿眉头一紧,低声道:“都深秋初冬了,哪来的蛙叫?”
金锦儿提灯的手顿了一下,灯火被风扫偏,光影飞快扫过滩心。
水面起了细密的细纹,岸边的草丛猛地一抖,泥水被溅得极高。
邬灵儿侧头,目光顺着蛙鸣的方向望去。灯光在她指间微微颤动,映出潮沟对岸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暗影。
再无第二声。只有水泡在沙面上急促地冒,刚碎裂就被风压回湿沙里。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快跑。”
